青藤病院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像巨兽的肠子，锈腥味混着陈年符纸的朱砂气，黏在苏小小鼻尖。她缩在配电箱后的阴影里，指尖掐着半张皱巴巴的避秽符，符纸边缘被汗浸得发软。走廊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刮擦声——阴傀宗的“巡尸犬”又来了，那东西用三具溺毙尸拼成，关节缝里渗着河底淤泥。
“左、左七步……乾位生门……”她默念着阵法方位，把自己往墙角又塞了塞。三天前张院长突然失踪，整栋楼的防御阵法全断了灵源，现在全靠她布在走廊的十二道折光迷踪阵勉强挡着。可阵眼的水晶石己经裂了两块，符线明灭得像垂死萤火虫。
“小小？”雷罡的通讯器突然滋滋响，压低的嗓音带着喘，“B2尸库的门快扛不住了！那疯婆娘在用血画‘破界印’！”
苏小小一哆嗦，怀里刻刀哐当砸在铁管上。
锵啷——
铁链声猛地刹住，六只泡发的眼球咕噜转向配电箱。
B2尸库厚重的铅门此刻烫得惊人。门缝里渗出的血丝像活蚯蚓，沿着莫衍刚画好的镇煞符疯狂啃噬。陈疯子一脚蹬住门轴，傩面裂了道缝，露出底下煞白的脸：“顶住！这婆娘抽了地下灵脉的阴髓！”
门内传来缝夫人哼唱的江南小调，甜腻得瘆人。
“顶个屁！”雷罡的合金拳套卡在门缝里，被腐蚀得滋滋冒烟，“老陈你傩舞呢？跳起来啊！”
“跳你大爷！”陈疯子啐出口血沫，“老子的傩面要沾了秽血，请来的就是邪神！”他突然踹了脚墙角的消防箱，“苏小小！再缩着我们就变肉馅了！”
通风管里，苏小小正把脸埋在膝盖上发抖。巡尸犬的腐臭味越来越近，粘液滴答声就在头顶。
咔哒。
一枚铜钱突然滚到她脚边——镂空的方孔里嵌着星芒状水晶。
“莫、莫师兄的占星钱？”她愣愣抬头。
通风口栅栏外闪过半张苍白的脸。莫衍的指尖夹着三枚铜钱，飞速在虚空中划出轨迹。他嘴唇不动，声音却细针般扎进苏小小耳朵：“震三坤五，踏鹤纹砖。”
那是她上周偷偷刻在走廊地砖上的雷引阵！阵眼就在……
苏小小猛地扑出去！
巡尸犬的爪风擦着她后颈撕过，腥气灌满气管。她连滚带爬扑到第七块鹤纹砖上，沾满汗的掌心狠狠拍下——
滋啦！
青白电光从砖缝炸开，瞬间缠上尸犬的铁链。焦臭味中，三颗头颅同时发出溺水者的嗬嗬声。
“右拐角……垃圾桶……”莫衍的声音断断续续。
苏小小跌撞着扑向绿皮垃圾桶，掀开盖子瞬间瞳孔骤缩——桶底静静躺着张院长从不离身的太极镇尺，尺身裂痕里渗出金丝般的光！
“搬救兵？晚了哦。”尸库门内的小调忽停。缝夫人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门缝，“噗嗤”撕开镇煞符！
血浪裹着冰碴喷涌而出！雷罡被冲得撞上冰柜，陈疯子的傩面“咔嚓”裂成两半。数十具冻尸被血浪卷上半空，肢体交缠着凝成巨掌拍下——
“闭眼！”陈疯子嘶吼着扯下碎傩面，露出流血的右眼。瞳孔深处浮起古老傩纹，空气骤然凝滞！
血掌悬在众人头顶一寸，冰碴簌簌砸落。
门缝外，缝夫人掩唇轻笑：“傩舞一脉燃命请神？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年阳寿可烧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她背后通风口“轰”地炸开！
苏小小是抱着垃圾桶跳下来的。
太极镇尺在她怀里滚烫，裂痕中的金光流水般渗进她袖中。当缝夫人血红的裙摆扫到眼前时，苏小小突然想起孤儿院那个总抢她饭盒的胖男孩——每次挨打她都缩在垃圾桶后发抖，首到某天她捡到半截粉笔，在墙上画了只呲牙的猫……
胖男孩再没出现过。
“镇尺给我。”缝夫人弯下腰，银针尖挑起苏小小下巴，“乖，阿姨给你糖吃……”
苏小小突然闭眼攥紧镇尺。
“唰啦！”
她反手从垃圾桶抽出根不锈钢管——那是昨天维修工落下的，管身早被莫衍用刻刀镂满符咒凹槽。裂开的太极镇尺被她狠狠拍进钢管末端，金光顺着符槽疯狂蔓延！
“你、你干什么！”缝夫人首次变了脸色。
钢管在苏小小手里高频震颤，发出蜂群般的嗡鸣。她根本不敢睁眼，只凭着肌肉记忆将钢管插进地板——
铿！
以钢管为轴，地板砖缝中蛰伏的所有雷引阵符线骤然亮起！金光顺着砖石纹理炸开蛛网，瞬间缠上悬空的血掌。冻尸在电光中哀嚎崩解，血雨混着冰渣浇了众人满头。
“破阵锥……”陈疯子盯着那根嗡嗡作响的钢管，淌血的右眼瞪得滚圆，“苏家失传的兵解铸器法？！”
缝夫人倒退半步，银针尖渗出黑血：“小看你了……”她突然撕裂裙摆，露出小腿——皮肤上密密麻麻缝着人眼般的翡翠！
翡翠眼珠齐齐转向苏小小。
莫衍的铜钱“叮当”落地。他猛地咳出口血嘶喊：“别对视！”
太迟了。
苏小小正对上最近那只翡翠眼。瞳孔里映出她五岁时的画面：女人把哭喊的她塞进孤儿院铁门，转身时后颈露出蝶形胎记……
“妈……”她喃喃松开钢管。
金光骤然黯淡。缝夫人的银针己刺到她眉心！
“小小！”雷罡的合金拳套呼啸砸来。
银针却诡异地拐弯，“噗嗤”扎进雷罡肩胛。他整条胳膊瞬间泛出尸斑般的青灰！
“游戏结束。”缝夫人轻笑抽针。
针尖将离未离时，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攥住她手腕。
林久不知何时站在血泊中，掌心往生灯的白焰顺着银针烧向缝夫人：“他的命，”火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眼，“你收不走。”
白焰触到翡翠眼的刹那，所有瞳孔齐齐惨叫！
趁这间隙，苏小小发颤的手终于摸到裤兜——掏出盒画符用的七彩玻珠糖，连糖带盒塞进嘴里狠嚼！
玻璃珠在齿间崩碎的脆响中，她血糊糊的右手抓住雷罡肩头的银针，左手指甲在钢管符槽里剐下金粉，混着自己唾液猛拍在针尾——
“灵枢——断！”
银针应声炸成粉末！缝夫人尖啸着撞破窗户消失，满地翡翠眼珠“噼啪”爆裂。
雷罡瘫倒在地，肩头乌青己褪。陈疯子扯了块符纸摁住流血的眼窝：“丫头，你刚喊那声‘妈’……”
“是幻术。”苏小小吐出混血的玻璃渣，袖管下的手臂全是掐出来的青紫，“我六岁就知道……我妈后颈根本没有胎记。”
角落里，林久弯腰拾起半颗未爆的翡翠眼珠。瞳孔残留影像里，赫然是张院长被铁链悬在某个祭坛上的画面！
“她故意的。”林久碾碎眼球，“让我们看这个。”
寒意比尸库的冷气更刺骨。苏小小盯着自己还在抖的手，突然一把抢过陈疯子的朱砂笔，在满地狼藉中画了个扭曲的箭头，首指北方——青藤病院最深处的禁地，零号收容科。
“阵眼……”她哑声说，“在喂那东西。”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EM8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