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盆腔的位置，右侧卵巢的区域，一个不规则的、边界不清的巨大阴影，赫然在目！
那团阴影的密度极不均匀，中间似乎还有液化的迹象。
更可怕的是，它的边缘己经突破了卵巢本身的包膜，朝着周围的盆腔组织肆意侵犯。
“果然……”刘凯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。
是肿瘤。
而且，看这个形态，恶性的可能性，极大。
刚才的剧痛，就是因为它侵犯压迫了周围的神经和器官。
海洋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，他指着片子上的一个点。
“你们看这里，己经压迫到输尿管了，还有这里……跟盆壁都快分不清界限了。”
“侵犯得很严重。”江晓琪的结论，冷静而残酷。
抢救室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刚才救回一条命的喜悦，荡然无存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。
有时候，对于医生来说，最难的不是抢救，而是面对诊断结果，面对那个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。
“她……她还这么年轻。”刘凯喃喃自语。
他脑子里闪过楚莲那张苍白却清秀的脸。
28岁，人生才刚刚开始，就要面对这样的噩耗。
“江老师，还有机会的吧？”刘凯抬起头，看向江晓琪，“现在的手术技术这么发达，再加上化疗、放疗……她还年轻，体质好，应该能扛过去的！”
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一些积极的东西。
“先手术，把肿瘤切掉！考虑到她还没结婚生育，我们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尽量做个保守治疗？比如，只切除病变的卵巢，保留子宫和另一侧的附件？”
海洋叹了口气，拍了拍刘凯的肩膀，语气沉重。
“小刘，你想得太简单了。”
“你看这个肿瘤的侵犯范围，保守治疗？太难了。就算能把肉眼可见的病灶切干净，镜下残留的风险也极高。这种病的复发率，超过七成。”
江晓琪的声音接了上来，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。
“而且，一旦复发，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。”
“到时候，第二次手术，要切的可能就不仅仅是卵巢了。”
“为了保命，子宫，甚至周围的淋巴和部分肠管，都可能要一并切除。”
“她才28岁。”
江晓琪重复了这句话。
但这一次，听在刘凯耳朵里，却不再是惋惜，而是一种冰冷现实的陈述。
刘凯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他愣愣地看着那张CT片。
他忽然觉得，医生这个职业，有时候真的很讽刺。
手握着最先进的技术，却常常要在人性和病情之间，做出最艰难的抉择。
抢救室外，临时隔出的小小谈话间里，空气凝滞得像块铅。
刘凯拿着那张薄薄的CT片，却感觉有千斤重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
“楚莲，我们刚刚给你做了详细的检查。”
“结果……不太好。”
楚莲的目光从刘凯的脸上，缓缓移到那张黑白片子上。
她很安静，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“你的卵巢上，有一个肿瘤。”刘凯顿了顿，选择了一个相对缓和的词，
“而且，它长得很快，侵犯到了周围的组织，这就是你剧痛的原因。”
江晓琪站在一旁，双臂环胸，神情严肃，没有插话。
她知道，这种话，必须由跟患者建立了初步信任的刘凯来说。
楚莲的嘴唇动了动，没说出来一句话。
刘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“从影像学上看，恶性的可能性非常大。当然，最终的确诊需要术后的病理报告。”
他看到楚莲的肩膀塌了下去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。
但她没有哭。
一滴眼泪都没有。
“那……要怎么治？”她抬起头，眼睛里是一种空洞的平静。
“现在，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主要方案。”刘凯竖起两根手指，尽量让逻辑清晰。
“第一，是保留生育功能的保守性手术。”
“我们会切除病变的这一侧卵巢和输卵管，但会保留你的子宫和另一侧健康的附件。这样，你以后……还有机会做妈妈。”
这句话，让楚莲空洞的眼睛里，闪过一丁点微弱的波澜。
“但是，”刘凯话锋一转，语气变得无比沉重，“这个方案的风险很高。你的肿瘤侵犯范围很广，即便我们切得很干净，也难保没有肉眼看不到的癌细胞残留。它的复发率，可能超过七成。”
“一旦复发，情况会比现在更棘手。”
他停下来，给了楚莲一点消化的时间，然后继续说。
“第二个方案，是根治性手术。”
“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你的生存率，我们会进行全子宫和双侧附件的切除，同时清扫盆腔的淋巴结。简单说，就是把所有可能被癌细胞侵犯的器官，都拿掉。”
“这个方案，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你的生命安全，把复发风险降到最低。”
刘凯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“但代价是……你将永远失去生育能力。”
房间里，只剩下呼吸机在远处发出的微弱噪音。
过了很久，楚莲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。
“医生，这两个手术……大概要多少钱？”
刘凯愣住了。
江晓琪的眉头也瞬间蹙起。
“费用的问题你先不用太担心……”
“不，我想知道。”楚莲打断了刘凯的话，她的眼神异常执着，“保守的那个，多少钱？切……切子宫的那个，又是多少钱？”
刘凯看向江晓琪，江晓琪给了他一个眼神。
刘凯只能硬着头皮估算：“保守手术，加上后续的基础化疗，前期可能需要五到八万。根治性手术范围大，术后处理也更复杂，费用会更高，可能……可能要十万以上。”
每一个数字，都像一把锤子，砸在楚莲的心上。
她的脸色，又白了几分。
“切了子宫，就真的……一点可能都没有了，对吧？”她最后确认道。
“是的。”刘凯艰难地点头。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楚莲慢慢地站了起来，动作有些迟缓，“谢谢你们，医生。这个事太大了，我……我得回家，跟我爸妈商量一下。”
“你现在不能走！”刘凯急了，一步上前拦住她，“你的情况很危险，肿瘤随时可能再次引起大出血或者更严重的压迫症状！”
“我真的得回去一趟。”楚莲的声音不大，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固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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