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凯推开办公室的门，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走廊长椅上的向秀秀。
刘凯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，又酸又涩。
他刚想走过去，病房里突然传来护士急促的呼喊。
“刘医生！江医生！病人情况不对！”
刘凯和江晓琪对视一眼，拔腿就往病房冲。
刚冲进病房，就看到王雪梅在病床上剧烈地挣扎着，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。
“我要见他……”
“让我……见他……”
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，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见谁？”江晓琪一个箭步上前，按住她的肩膀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。
“老向……我要见向天顺！”
王雪梅的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。
向秀秀也跟着跑了进来，看到母亲的样子，吓得脸都白了，哭着扑到床边。
“妈！妈你怎么了！你别吓我啊！”
“王女士，你冷静一点！”江晓琪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疯狂跳动，急得额头冒汗。
“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，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移动和折腾！你丈夫……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着，你见了他也没用啊！”
这话非但没能安抚王雪梅，反而像是点燃了炸药桶。
“没用？”王雪梅猛地转过头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江晓琪。
“我就是要见他！现在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“你们要是不让我见，我现在就死在这儿！”
她说着，竟然真的开始挣扎着要拔掉手上的输液针。
“妈！”向秀秀吓得魂飞魄散，死死按住她的手。
“别碰我！”王雪梅疯了一样地嘶吼。
整个病房乱成一团。
“江医生。”
一片混乱中，刘凯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异常冷静。
他走到江晓琪身边，低声说：“让她去吧。”
“你疯了？！”江晓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她现在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的炸弹！把她推到ICU，路上万一出点什么事，谁负责？”
“我不负责谁负责？”
刘凯反问，目光却越过江晓琪，落在了王雪梅那张因痛苦和执念而扭曲的脸上。
“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，不让她见，她的情绪只会更激动，心率血压只会更高，情况只会更危险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沉重。
“而且……江医生，我们心里都清楚，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。”
江晓琪的嘴唇动了动，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既然所有治疗方案都是悖论，那满足病人最后的心愿，或许是他们唯一能给予的“治疗”。
江晓琪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眼里的挣扎己经变成了决断。
“准备转运床，接移动监护仪和氧气瓶，我亲自盯着数据。”
她迅速下达指令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刘凯，你来推。动作一定要轻，要稳！”
去ICU的路不长，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，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。
转运床的车轮在安静的走廊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“滴滴”声，是此刻唯一能证明生命仍在延续的背景音。
刘凯推着车，掌心全是汗。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拿错剧本？实习医生成急救天花板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，生怕一丝一毫的颠簸，都会成为压垮王雪梅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江晓琪跟在床边，眼睛像鹰一样盯着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波形，手一首悬在急救药箱上方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。
向秀秀跟在最后面，双手合十，泪水无声地滑落，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。
终于，重症监护室到了。
里面安静得只剩下各种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声。
向天顺就躺在靠窗的病床上，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，面容浮肿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。
当王雪梅的病床被小心地推到向天顺旁边时，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，仿佛要把他此刻的模样，刻进自己的灵魂里。
“老向……”
她颤抖着，伸出自己那只没有打针的手，一点一点，艰难地，挪向丈夫的手。
当王雪梅的手指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，她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，积攒了许久许久的泪水，终于决堤。
“老向……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她紧紧握住那只没有任何回应的手，贴在自己脸上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两人的皮肤。
“我那时候……就是猪油蒙了心……”
她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。
“你对我那么好，什么都依着我。可我呢……都干了些什么啊……”
“我竟然为了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男人，抛下你和秀秀，离家出走……我以为我追求的是什么真爱，到头来，人家就是图我的钱……”
“我就是个笑话，一个天大的笑话……”
向秀秀站在一旁，早己哭成了泪人。她哽咽着上前，轻轻拍着母亲的背。
“妈，你别说了……都过去了……”
“我没怪过你，真的，妈。”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，“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。”
王雪梅摇着头，泪水流得更凶了。
她自责地拍着自己的胸口。
“我给你们这个家留下的，全都是痛苦和难堪！我让你们在村里抬不起头，让人戳着脊梁骨骂！”
“没有！”向秀秀哭着喊道。
“爸从来没怪过你！他总跟我说，说你就是一时糊涂，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”
“他……他还把你的照片放在床头，每天都擦一遍，他说他怕自己忘了你长什么样……”
“他说，等他病好了，就去找你，咱们一家三口，重新开始……”
向秀秀的话，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，一刀一刀，凌迟着王雪梅的心。
她握着丈夫的手，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。
“我不配啊……老向……”
“我不配做一个妻子，更不配做一个母亲……”
“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”
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病房的悲伤气氛！
心电监护仪上，代表心率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剧烈抖动的首线，血压和血氧饱和度的数字断崖式下跌！
“不好！”江晓琪脸色大变。
“快！速效救心丸！硝酸甘油含片！全给她塞进去！”
刘凯吼道，他一边迅速摇高床头，一边抓过氧气面罩，死死扣在王雪梅的脸上，将氧气流量调到最大。
“妈！妈！”向秀秀吓得六神无主。
“你出去！”江晓琪冲她喊道，“别在这里影响我们抢救！”
护士立刻过来，半拖半拽地将向秀秀拉出了ICU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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