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，顾棂蜷缩在床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记忆如毒蛇般缠绕上来——上一世那场精神病医院慈善拍卖会，顾家满怀善意将家中贵重物品拍卖，将拍得的钱尽数捐出，却不知这笔善款成了院长作恶的资本。而昔日笑脸相迎的白眼狼，竟以此为把柄将顾家推向舆论深渊，在法庭上义正言辞地指控顾家"纵容罪恶"。
冷汗顺着后颈滑落，浸透了真丝睡衣。顾棂猛地掀开薄毯，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，镜中倒映着她发红的眼眶和绷紧的下颌。雨幕中，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晕染成破碎的光斑，正如她支离破碎的前世。
"这次我不会再让顾家当冤大头。"她对着黑暗咬牙低语，攥紧的拳头因用力微微颤抖，"那些拍卖槌落下的声音，绝不能再成为摧毁我们的丧钟。"
清晨，顾家的车平稳行驶在路上。顾棂靠在柔软的座椅上，双眼紧闭。为了应对拍卖会的危机，她思索了整整一夜，此刻困意如潮水般涌来。
这时，车门被猛地拉开，刚从赛车比赛归来的顾朔一屁股坐了进来，瞥见老姐昏昏欲睡的模样，忍不住打趣：“老姐，你这是熬夜修仙去了？一大早没精打采的，昨晚没睡觉啊？”
清晨的阳光斜斜洒进车窗，顾棂脑袋歪靠在天鹅绒头枕上，连睫毛都懒得颤动。顾朔咋咋呼呼地坐进来，聒噪的调侃还没落地，她就从喉咙里挤出个气音：“滚。”尾音像被抽走力气的风筝，轻飘飘栽在真皮座椅上，连睁眼瞪人的气力都没剩下。
顾朔双手捂着肚子，笑得整个人在真皮座椅上打滚，像极了当年孙悟空出世的样子。“老姐你这‘滚’字说得比我漂移还丝滑！”他边笑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，车身都跟着他的抖动轻轻摇晃，“下次教我这招，保准把那帮赛车上的臭小子怼得说不出话！”
顾子衿指尖轻轻碰了碰顾朔的胳膊，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放轻了力道：“你……”他垂着眼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，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，“别笑啦。”
见顾朔还在晃，他又往前凑了凑，几乎是贴着人耳尖呢喃：“她昨晚没睡好呢。”说完便飞快退回原位，指尖绞着安全带的织带，连说话时气流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弧度，生怕声线重了会吵醒身边浅眠的人。
顾朔连忙摆手应和：“好好好，不笑了不笑了。”说着伸手揉了揉顾子衿的头发，指尖触到柔软的发茬时忍不住弯了眼，“我们家小外甥这么乖，我怎么舍得惹你生气。”他指尖收着力道，像怕碰碎什么似的轻轻蹭了蹭对方发顶，嘴角的笑意都跟着放柔了几分。
轿车在拍卖厅门前缓缓停下，雕花铁门在引擎声中向两侧滑开。顾棂推开车门时，檐角水晶灯的光顺着旋转台阶流淌下来，在她鞋尖凝成细碎的星芒。
顾子衿低着头跟在顾棂身后，鞋尖蹭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。他偷偷抬眼望了望前方顾棂挺首的背影，又赶紧低下头，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。拍卖厅里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，映得他脸颊微微泛红，脚步轻轻的，生怕打扰到前面的人，像只温顺的小兽，小心翼翼地跟着顾棂往前走去。
顾棂弯下腰牵起顾子衿微凉的手，指尖触到他紧张得发颤的指节时，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揉了揉他手背。穿过铺着猩红地毯的通道时，顾棂的目光被前方江老爷子的颔首定住——雪鬓朱颜的老人端坐在红木椅上，朝他弯了弯眼角，掌心还转着油亮的核桃。
左边洛家的丝绒座椅空着，右侧楚家的席位干脆覆着防尘白布，银质铭牌上用小字刻着“暂不出席”。
顾朔在顾棂身后咋舌喊道：“哟呵，楚家真没来？”他朝着右侧盖着防尘布的席位扬了扬下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，“这分明是成心躲着咱们顾家吧？”话音刚落，他还不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顾棂，眼底笑意狡黠，“指不定就等着看咱们举牌呢。”
顾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冷不丁传来：“楚家是银城豪门大族，不至于用这种伎俩。”他拄着紫檀木拐杖，指节在杖首雕花上敲出轻响，目光扫过右侧覆着白布的席位，冷哼一声，“但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——是真躲着不见，还是故意避而为之，随他们去。”
话音落下时，厅内突然响起拍卖师的槌声，顾子衿下意识攥紧了顾棂的手，却感觉到身侧老人的袖口拂过他手背。顾子衿缩了缩脖子往顾棂身后躲了躲，却被老爷子用拐杖尖轻轻戳了下小腿：“好好看着，以后你得自己代表顾家来参与更多拍卖会。”
拍卖师刚扬起槌子要开口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洛老爷子拄着嵌玉拐杖快步走进来，身后跟着穿唐装的族人们，银簪在女眷发髻间晃出细碎银光。
他朝拍卖台拱手致歉，眼角笑出皱纹：“对不住对不住，路上车轴出了点岔子，让各位久等了。”说着朝顾家席位扫了眼，目光在顾子衿攥着顾棂的小手上顿了顿，又转向江老爷子点头致意，紫檀木拐杖头在地面磕出清脆声响。
拍卖师扬起鎏金槌柄，水晶灯的光在槌头雕花上流转。他清了清嗓子，红木底座与台面碰撞的脆响骤然划破厅内寂静：“各位来宾，银城顾家的拍卖会——现在开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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