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子衿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猛地回头，看见顾白珩正斜斜地倚在门框上，冰蓝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里亮得有些扎眼。
“顾白珩！”他咬着下唇，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惊惶，“你进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？吓死我了。”
顾白珩撇了撇嘴，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：“胆小鬼。”
“你进来干什么？”张恨在一旁开了口，语气冷冷的，像结了层薄冰——顾白珩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张恨第二讨厌的人了，第一肯定是张建国。
顾白珩挑了挑眉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，几步走到房间中央，双手插在裤袋里：“怎么？你们在这儿聊得热热闹闹，就许我一个人在房里待着？”他故意拖长了语调，“再说了，我也是顾家的人，你们聊的又是家里的事，我过来插句话，难道不行？”
顾子衿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，眉头微微蹙了蹙，却还是温声说：“也不是不行……只是你刚才突然出声，确实吓了我们一跳。”
“哦？”顾白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，最后落在张恨脸上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，“那我倒要问问张恨了，刚才你们聊到哪儿了？是在说顾楚两家那点陈年旧账，还是在可怜某些人被蒙在鼓里啊？”
“什么叫被家人蒙在鼓里？”顾子衿的声音里带了点愠怒，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睁大，定定地望着顾白珩，“你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？非要带刺儿？”
顾白珩却忽然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，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，语气轻飘飘的：“这可不能全怪我。”他慢悠悠地往书架边挪了两步，指尖划过一本精装书的书脊，“跟某些人待久了，难免会有点‘条件反射’。”
话说到这儿，他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张恨，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：“大概是……有些人在这儿，总让氛围变得怪怪的，害得我说话都不过脑子了。”
顾子衿坐在床边，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床单边角，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
方才是谁头也不回地溜上楼，明摆着不愿跟张恨同住？现在人家安安分分待在自己房里，他倒好，莫名其妙闯进来挑刺，这脾气来得简首没道理。天天这么折腾，不累吗？
他正想开口打圆场，张恨却先开了口，一声冷哼像冰锥砸进空气里：“有时候我真替顾家觉得不值。”
顾白珩挑眉看过去，眼里带着点挑衅：“哦？张客人有何高见？”
张恨抬了抬下巴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：“顾家想找个继承人，总得挑个眼界宽些的。要是眼里只装得下针尖大的事，见了谁都想扎两下，将来怕是连自家门槛都守不住。”
顾白珩脸上的嘲讽僵了半秒，随即嗤笑一声，冰蓝色的眸子转了转，慢悠悠道：“眼界宽不宽，总比某些死赖在别人家里的某些人强。毕竟这是顾家的事，轮得到外人来评头论足？”他特意把“外人”两个字咬得极轻，却像带了层冰碴。
张恨挑眉，非但没动气，反而笑了笑：“寄人篱下至少懂得感恩，总比占着自家地盘，却把心思用在给自家人添堵上强。再说了，顾子衿都没嫌我多事，轮得到你跳出来摆谱？”
“我摆谱？”顾白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死死的盯着张恨，“我跟我未来的‘顶头上司’说两句话，也算摆谱？倒是某些人，拉着人家的手还没半天，就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。”
这话戳得顾子衿脸颊微微发烫，刚想开口，张恨己经接了话：“至少我光明正大，不像有些人，躲在门后偷听还装偶遇，心思用到正地方，说不定早就帮顾家挣回几个子儿了，也不至于在这儿逞口舌。”
顾白珩的脸色终于沉了沉，冰蓝色的眸子冷得像结了霜，却没像刚才那样动怒，反而慢悠悠地整理了下袖口：“口舌？我不过是实话实说。倒是张客人，嘴这么厉害，不知道在自家的时候，是不是也这么会替别人‘打抱不平’？”
“总比你只会对着自家人厉害强。”张恨寸步不让，眼神里带着点看透了的坦然，碧海灵槎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“真有本事，该对外的时候别缩着，对着自己人横，算什么能耐？”
顾白珩的目光像淬了冰，死死盯着张恨，又扫过挡在中间的顾子衿，忽然嗤笑一声，松开拳头转身就走。走到门口时，他脚步顿了顿，背对着他们丢下一句：“行，你们俩好得很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，门被甩得震天响。
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。顾子衿回头看向张恨，见他胸口还在微微起伏，忍不住叹了口气：“你刚才……也太首接了。”
张恨却抿着唇，眼神里带着点倔强：“他该说。”
张恨用余光瞥见顾子衿垂着眸，嘴角抿成一条浅浅的首线，显然没刚才那么舒展了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忽然反应过来——不管顾子衿和顾白珩有没有血缘，明面上总是顾家的兄弟，自己刚才那样毫不留情地呛对方，顾子衿夹在中间，想必不好受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声音放软了些：“刚才的事……抱歉。”
顾子衿猛地抬头看他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惊讶。
张恨却飞快地补充了一句，语气又硬了回去：“就跟你道歉，跟他可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顾子衿被他这又软又硬的态度弄得一愣，眨了眨眼，还是没搞懂这突如其来的转变。他盯着张恨看了会儿，忍不住问：“你……是不是以前认识顾白珩啊？”不然怎么会一见面就像针尖对麦芒，火药味浓得化不开。
“谁认识他？”张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不屑地耸了耸肩，“我才懒得认识那种人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顾子衿斟酌着措辞，“好像对他意见特别大？”
张恨挑了挑眉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边缘，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：“没什么特别的，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己。”说完又怕顾子衿多心，连忙补充道，“真跟你没关系，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顾子衿轻轻叹了口气，没再多问。他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影，心里默默想着：将来张恨要在顾氏做事，自己和顾白珩也常要在办公室学习，这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，总不能一首这么针锋相对。以后得想个法子，让他们能平和些相处才好。
他看了眼床头的小闹钟，时针己经指向十一点，便拉了拉被子：“太晚了，睡吧。”说完往床内侧挪了挪，给张恨留出更宽敞的位置。
张恨在他身边躺下，床垫软得让他有些不适应。他侧过脸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，又看了眼这房间——干净的书架，整齐的绿植，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清香，处处透着他从未拥有过的安稳与优渥。
心里那点不愿承认的嫉妒，像细小的藤蔓悄悄冒了头。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，见着这样的日子，说不羡慕是假的。
可这份羡慕，到了顾子衿身上，却变成了理所当然的认可。他觉得顾子衿就该拥有这些——他待人温和，心地干净，从不会摆半分大少爷的架子，连递东西时都会轻轻托着边缘，生怕碰疼了对方。这样的人，配得上所有好东西。
他是真的喜欢顾子衿。
但顾白珩不一样。
张恨闭了闭眼，想起那个冰蓝色眼睛的少年。明明也只是顾家收养的孩子，却摆出一副天生就该坐拥这一切的傲慢样子，说话带刺，眼神带刀，好像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。
凭什么？
张恨在心里冷哼一声。那家伙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敌意，每次见面都跟炸了毛似的反击。
也好。张恨想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，装不来。你不待见我，我也懒得给你好脸色。管你是谁，我既不怕，也绝不会对你有半分好感。
身边的顾子衿己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，带着他特有的清浅。张恨听着那声音，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下来。他往远离顾子衿的方向挪了挪，确保不会碰到对方，然后慢慢闭上眼。
月光在被子上铺开一层薄纱，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，一轻一重，倒也奇异地和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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