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：冰镜裂缝关闭后+72小时
雪停了，风像被谁掐住脖子，突然噤声。零下西十二度，连柴油都冻得咳嗽。
归途号熄火在一条没人标过的雪脊上，履带板结着冰甲，像一条冻死的铁蟒。顾峥用枪托敲油箱，回声闷钝——剩不到三升油。
“下车。”老铁锅的声音从后视镜里传来，却不是人声，是炒勺柄在方向盘上自己敲的三下：咚、咚、咚。
七个人影跳下车，雪没膝，每走一步都踩碎一层月光。
前方十米，花岗岩界碑背北朝南，正面国徽落满雪粉，背面却裸着新凿的凹痕，像刚被谁用勺背刮过。凹痕里嵌着七枚铜牌，排成北斗。第六枚写着“王喜旺”，第七枚空着，边沿闪着盐粒的寒光。
“零点哨。”白音念出凹痕下方的小字，“海拔5380米，代号：锅火。”
次仁多吉把藏刀插进雪里测温，刀背立刻结霜：“风洞沟的风停了，狐狸的耳朵才竖起来。”
李拜天把半截炒勺插在界碑旁，勺柄红布冻成一条硬线，却倔强地指向西方。他掏出频谱仪，屏幕跳出一个陌生信道：143.750MHz，跳频间隔0.2秒，信号强度-37dBm——比鬼剃头那次更近。
“Leonid在负界碑。”李拜天舔了舔裂口，“离我们三公里，首线。”
顾峥没说话，把哥哥顾嵘的旧军牌按进第七枚空槽。金属咬合，发出极轻的“咔哒”，像锁舌落槽。铜牌立刻长出细密的纹路——是老铁锅的掌纹，掌纹里嵌着一粒盐，盐粒在低温里闪成星。
界碑突然轻轻震动，像心跳与履带同步。裂缝自铜牌边缘“L”形展开，缝里涌出暖风，风里带着花椒味、柴油味，还有432 Hz的嗡鸣——那是归途号锅火的余音。
裂缝里伸出一只手，手心里躺着半截炒勺，勺柄红布如新，像刚从炉火里抽出。顾峥接过，指尖立刻感到熟悉的温度，像老铁锅最后一次拍肩。
炒勺在他掌心轻轻震动，像导航，像回家的方向。
裂缝合拢，界碑背面恢复平整，七枚铜牌己融为一体，像一面小小的锅。雪片落在锅形铜牌上，瞬间融化，像替世界落泪。
“锅火到家，人影团圆。”白音轻声念出裂缝合拢前闪现的字。
零点哨的灯光突然亮起——不是电，是柴油炉。炉膛里火苗无色，却把众人的睫毛映得通红。炉台旁摆着六把折叠椅，椅背各钉一只空碗，碗里盛着各自的影子，影子在火光里晃，像久别重逢的战友。
第六把椅子空着，碗也空着，但碗里慢慢浮起一道勺影，勺影在红布里卷成一个小小的人形，人形朝众人敬礼，然后化作一缕烟，钻进炉膛，与火融为一体。
炉膛上方的广播喇叭突然“滋啦”一声，自动播放：
“欢迎接替第5岗。存活倒计时：720小时。口令：火未熄。”
倒计时数字像冰蓝色的血，一滴一滴，落在众人心里。
顾峥把炒勺挂在炉台上方，红布垂下来，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。
窗外，雪原开始下雪，大片雪花落在发烫的铜牌上，发出“嗤嗤”声，像细小的嘴在替世界补回声。
归途号的车灯突然熄灭，柴油机的咳嗽声戛然而止。世界陷入绝对的黑暗与寂静。
黑暗中，那粒盐突然爆开，化作七道极细的光线，光线交织成一口巨大的锅，锅底映出七张脸，脸在火光里微笑，像终于回家。
【卷五·界碑之后】第一章·终
PS：
炉膛旁的新日历翻到第一页，背面用铅笔写着：“第5岗，第1夜，锅火长明。
——请把名字写进雪里，等下一个冬至，替我们重新点火。”
雪域锋刃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雪域锋刃最新章节随便看！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KS2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