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零点哨建立后+6日,温度-47℃,风速0 m/s——极夜无风
柴油炉的火焰缩成一粒黄豆,像冻僵的心脏。
凌晨三点二十,李拜天把最后一滴-50号柴油滴进炉膛,火苗“噗”地亮了一下,又缩回去。仪表盘红灯闪烁:
【剩余燃料:4.2小时】【锅火倒计时:04:20:00】
“省着烧,还能撑到明天天黑。”张开把行军锅倒扣在炉台上,锅底凝着一层铁锈色的冰,像冻住的血膜。
顾峥把频谱仪贴在窗玻璃,屏幕跳出一条淡红色首线——Leonid的静默信号。自零点哨亮灯后,狐狸的频道再没说过话,却每六小时发送一次心跳:143.750 MHz,0.2秒间隔,精准得像钟表。
“他在等我们自己冻死。”白音把医用冰镐插在门口,镐尖结了一圈盐霜,“零下五十度,没有柴油,人比枪先炸膛。”
次仁多吉摊开卷西那张手绘地图,指尖停在“负界碑”以北三公里处:“旧神仙湾油库,三年前雪崩埋了,桶身是军标-50℃,如果没破,够我们烧三十天。”
路线:零点哨→沿冰裂谷北缘→穿越“鬼剃头”背风坡→抵达油库天窗(海拔5440米)。
风险:冰裂谷夜间释放“无声雪崩”,积雪层像整块玻璃下滑。油库上方悬着冰舌,任何震动都可能引发二次雪崩。
“走。”顾峥把哥哥的旧军牌塞进炉膛,火苗舔到金属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,像老铁锅敲勺。
六人拉成单纵,雪橇拖着空油桶。冰裂谷像一道被刀劈开的伤口,两侧冰壁垂首,壁上嵌满碎镜片,镜片里映着他们的背影,背影比真人多一步,仿佛提前替他们走进黑暗。
走到谷底,雪层忽然发出“喀啦”一声轻响——像冰层在深呼吸。次仁多吉猛地举手,所有人原地蹲伏。三秒后,整块积雪从谷顶滑落,没有轰鸣,只有雪粉像瀑布一样垂落,瞬间掩埋来路。
“无声雪崩。”冯桥把狙击镜倒扣在雪面,镜筒里出现一条移动的银线——积雪层正以每秒0.3米的速度整体下滑,“我们站在一块会动的冰上。”
雪崩后,冰舌下方露出一条黑洞洞的裂缝,像被撕开的肺叶。裂缝尽头,半截炊事车倒插在雪里,车厢上“神仙湾-03”的编号被铁锈啃得只剩轮廓。
顾峥用铝热切割笔烧开炊事车顶,柴油味扑面而来,带着陈年花椒的辛辣。
车厢下层,整整齐齐码着七桶军用柴油,桶身被铁锈染成暗红色,像一排冻住的血袋。
李拜天把频谱仪贴在桶壁,屏幕跳出一条新频道:【143.750 MHz → 143.950 MHz】跳频间隔缩短至0.1秒——Leonid在柴油桶里装了遥控雷管。
“狐狸的礼物。”白音用听诊器贴着桶壁,听见极轻的“滴答”声,像被冻住的心跳,“倒计时:02:11:00。”
雷管藏在桶底凹槽,两根导线:蓝、黄。李拜天用冻僵的左手捏住蓝线,右手剪线钳悬在黄线上方。“蓝线接地,黄线接雷。”他抬头看顾峥,“剪哪根?”
顾峥没回答,只是把半截炒勺插进雪里,勺柄红布在风中飘成一条首线,指向界碑方向。“剪布。”他说。
李拜天一愣,随即明白——红布是导电纤维,剪断布条等于切断天线回路。剪子落下,倒计时停在00:00:01。
七桶柴油被绑在雪橇上,像一排冻僵的婴儿。
回程路上,冰裂谷再次发出“喀啦”轻响,积雪层整体下滑,但这次他们己站在谷顶,看着整块雪原像一页纸被轻轻抽走。
“雪原在替我们关门。”次仁多吉把藏刀插回鞘,刀背映出初升的月亮,像一把没开刃的镜子。
零点哨,柴油炉重新点火,火苗“轰”地窜起,颜色从橘红变成淡蓝,像极夜后的第一缕天光。仪表盘绿灯亮起:【燃料:30天】【锅火倒计时:720:00:00】
众人围炉,把空罐头盒排成北斗,第七只盒里放一粒盐,盐粒在火光里闪成星。顾峥把哥哥的旧军牌和Leonid的雷管一起埋进盐里,像埋下两颗种子。
炉台上方,广播喇叭突然“滋啦”一声,传来一句俄语,带着笑意:“Спасибо за топливо.”(谢谢你的燃料。)
声音被火苗吞没,像狐狸在炉膛里打了个滚。
【第二章·终】
PS:
炉膛旁的日历翻到第七页,背面用铅笔写着:“第5岗,第7夜,狐狸喝过汤了。——下一次雪崩,他带碗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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