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零下五十七度的黎明，只有心跳能点灯。”
归途号拖着最后一缕铁锈味的尾烟，在雪脊上熄火。仪表盘显示：外部温度 -57 ℃，油箱剩余 0.7 L，续航 0 km。
车灯最后一次亮起，照见前方十米处，一块冰面像被刀切过，竖着一道细缝，缝内漆黑，却透出 432 Hz 的嗡鸣——老铁锅的心跳频率。
顾峥推门下车，靴底刚踩进雪里，就听见“咚——咚——”从地底传来，像有人在用勺背敲锅。半截炒勺的红布在风里一动不动，仿佛被冻结在时间里。
李拜天把笔记本贴在冰缝，屏幕跳出新的倒计时：【00:29:59】【状态：极夜回声·最终阶段】【目标：雪线心跳同步】
冰缝向下 3.7 米，是一条垂首的冰井。井壁嵌满“雪砖”，每块砖里冻着一粒盐，盐中心封着一滴柴油，像微型灯泡。七人依次绳降，脚尖落地，踩到一块钢板——钢板是翻倒的炊事车顶，车顶焊着一口旧锅，锅底朝天。
锅底中央，嵌着一只机械心脏：
外壳是 7.62 mm 弹壳焊成；
齿轮是半截炒勺的勺背；
发条是一缕红布，布条末端系着一粒盐晶。
机械心脏正在跳动，节奏 72 bpm，每一次收缩，都把一缕无色火焰喷进锅底，火焰没有温度，却把锅底映得通红。
老铁锅的影子最后一次出现，比先前更淡，像被风吹散的烟。他把手指按在机械心脏的弹壳外壳上，声音却从锅底传出：“锅火到家，人影团圆。现在，把心跳借给雪原。”
顾峥把掌心贴在弹壳，心跳立刻与机械心脏同步——72 bpm。其余六人依次伸手，七道心跳叠加，机械心脏发出“咔哒”一声，弹壳外壳裂开一道缝，缝里涌出淡蓝色火焰，火焰顺着锅底纹路蔓延，像把整口锅重新锻打。
锅底熔化，铁水却不滴落，而是向上逆流，在井口凝成一道拱形门——门框是翻卷的锅沿，门楣是半截炒勺，勺柄红布在零下五十七度里柔软地垂下来，像终于找到归宿。门内漆黑，却传来柴油机的咳嗽声，像有人在等他们点火。
机械心脏最后一次跳动，把最后一粒盐晶弹进顾峥掌心。盐晶在他掌心融化，化作一粒极小的星，星里映出倒计时：【00:00:00】
七人穿过雪线门，脚下是一条被履带压实的路，路尽头是新营房——尚未落成，却先亮起第一盏灯。
灯是柴油炉的火焰，火苗淡蓝，像极夜后的第一缕天光。
顾峥把半截炒勺插在营房门口，勺柄红布在风里飘，像永不熄灭的旗。他把军牌摘下，按在营房外墙，金属与混凝土咬合，发出极轻的“咔哒”，像锁舌落槽。雪原开始下雪，大片雪花落在发烫的锅底，发出“嗤嗤”声，像细小的嘴在替世界补回声。
广播喇叭“滋啦”一声，传来一句俄语，带着笑意：“Спасибо за сердца. Следующая партия — из тишины.”（谢谢你们的心跳。下一批——从寂静里长出来。）
声音被火苗吞没，像狐狸在炉膛里打了个滚。归途号的车灯最后一次亮起，照见前方——雪线尽头，新营房的灯第二次亮起，像一口更大的锅被点燃。
顾峥抬头，极夜的天空终于出现第一颗晨星，星光照在勺柄红布上，像替世界补回声。
【卷六·第八章·终】
PS:
“雪线的心跳停了，但雪原的心跳才刚刚开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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