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西点二十，死人沟的天仍是铁青色。
老铁锅把炒勺当指挥棒，在雪地上“嚓”地划出一道线。
“李拜天失踪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码。A 组跟我，B 组留守。三十秒内登车！”
顾峥把95-1甩上肩，顺手把频谱仪塞进战术背包。
白音把急救包扣在胸前，低声问：“如果他己经出境？”
老铁锅没回头：“那就把他拎回来——国境线外一米也是拎。”
两辆猛士咆哮着冲出营门，车灯在雪幕里劈出两道惨白。
车载电台里，旅部值班参谋的声音带着电流噪：
“……黑鹫凌晨三点十五切断了卫星链路，你部务必于日出前恢复通信，否则视为失联。”
顾峥攥紧扶手，指节发白。
哥哥牺牲那次，也是“通信失联”西个字，最后等来一只裹在国旗里的保温盒。
鬼剃头风口，风像千万把镰刀对撞。
车门一开，顾峥被风推得倒退半步。
次仁多吉抬手，五指张开，掌心朝外——这是藏区猎人“禁声”的手势。
风洞里忽然传来“滴——滴——”的电子音，和李拜天昨晚留下的无人机心跳频率完全一致。
顾峥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，信号却戛然而止。
只剩风。
搜索线展开，每人间隔十米，像一张拉开的渔网。
唐雪牵着“雷达”走在最左端，狗鼻子在雪里拱出一串小坑。
突然，“雷达”僵住，背毛炸起，喉咙里滚出低沉呜咽。
雪面下，露出一截黑色碳纤维——“夜莺”无人机的尾翼。
顾峥蹲下去，拂开积雪：机身碎成三截，电池舱被利器切开，芯片不翼而飞。
旁边有一道拖拽痕迹，脚印44码，靴底纹路是俄军“伯朝拉”防寒靴。
次仁多吉沿着痕迹走了二十米，蹲下，用指尖挑起一撮冻土。
土里有淡蓝色晶体——高分子吸水凝胶，用于保持电子设备低温。
“黑鹫的便携基站。”
他抬头望向风口北侧，那里有一条废弃的巡边道，通向境外。
老铁锅用炒勺在雪地上画了个箭头：“追。”
风越来越像固体，打在脸上生疼。
顾峥把护目镜推上额头，睫毛立刻结霜。
耳机里忽然传来“嗞啦”一声，随后是一句俄语，带着戏谑：
“Солнечный мальчик, ты один?”
（阳光男孩，你一个人吗？）
声音被风声切得支离破碎，却精准地钻进顾峥鼓膜。
那是李拜天的呼号——他曾在旅部黑客大赛里用“SunBoy”做ID。
顾峥抬手示意队伍停止。
他打开手持频谱仪，把定向天线对准风口。
屏幕上跳出一个红点：143.750MHz，跳频间隔0.2秒，比之前更快。
信号强度-47dBm，距离不超过400米。
白音把枪机柄拉到半待击位置：“圈套？”
“也可能是求救。”顾峥把频率锁定，按下发射键，用俄语回了一句：
“Ты где?”
（你在哪？）
对面只回了三个字母：
“SOS”
天地留白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废弃巡边道尽头，是一座半塌的旧碉堡，混凝土墙面上布满弹孔。
碉堡门口，插着一张扑克牌——黑桃K。
牌面用匕首钉在木桩上，刀刃穿过K的左眼。
次仁多吉用藏刀挑开碉堡铁门，铁锈碎屑簌簌落下。
里面漆黑，像一张吞光的嘴。
顾峥打开枪灯，光柱扫过，地上一串血迹，像被拖动的红色省略号。
碉堡二层，李拜天被反绑在一把钢管椅上，嘴上贴着黑色电工胶布。
右眼乌青，左手无名指少了半截——血己凝成黑痂。
椅脚焊接着一个铁盒，盒盖亮着红蓝交替的LED，倒计时：
00:09:47
“塑-5压发雷。”白音蹲下，剪线钳在指间转了一圈，“蓝线还是黄线？”
李拜天拼命眨眼，右眼眨三下，左眼眨一下。
莫尔斯码：蓝。
白音剪断蓝线，倒计时停在00:00:03。
李拜天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：“草，‘狐狸’玩真格的。”
老铁锅用炒勺把李拜天的下巴抬起来：“说重点。”
“黑鹫的移动相控阵车藏在风洞沟背风坡，伪装成通信抢修车。他们逼我交出雪刃连内网拓扑图，给了72小时，现在还剩41小时。”
“你怎么回？”
“我说要现场勘察地形，他们就把我带到这儿，想让我当诱饵。”
李拜天咧嘴一笑，缺半截的手指在空气里比划出一个“L”：“老子把木马植进他们基站了，只要开机，雪刃连就能反向定位。”
顾峥把频谱仪递过去：“现在开机了吗？”
李拜天扫了一眼屏幕，笑容僵住：
“没有。他们关机了。”
碉堡外，暴风雪忽然停了，万籁俱寂。
次仁多吉抬头，瞳孔骤然收缩：“风停了，冰镜要开了。
回程路上，东方泛起蟹壳青。
猛士车碾过积雪，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声。
李拜天裹着保温毯，靠在车厢板壁上，忽然开口：
“顾峥，你哥当年……也是在这附近失踪的吧？”
顾峥没回答，只是把哥哥的旧日记从怀里掏出来，翻到最后一页。
那一页被血染透，却多了一行新写的铅笔字：
【狐狸在镜子后面，但镜子是双向的。】
字迹歪歪扭扭，像用左手写的。
李拜天耸耸肩：“我昏迷前，有人在我手心塞了这张纸条。”
上午七点二十，死人沟兵营。
全连集合。
老铁锅把一张新的A4纸拍在宣传栏：
“全连一级战备延长至72小时。
任务：
1）41小时内定位黑鹫相控阵车；
2）夺回或摧毁；
3）查清内鬼。”
末尾用红笔写了一行字：
“狐狸在镜子后面，那就打碎镜子。”
顾峥抬头，看见朝阳把雪山照得通红，像一面巨大的、即将破碎的镜子。
【第七章·完】
PS：
点名解散后，顾峥在宿舍门口捡到一张便签：
“想知道谁是狐狸，今晚十点，通信车车顶，一个人来。”
落款：L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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