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人沟的夜，十点整。
通信车“银河号”停在操场东南角，车厢顶部结着一层冰壳。
顾峥踩着轮胎侧壁，单手攀上车顶，动作像猫一样安静。
风停了，气温却更低，连呼出的哈气都带着冰碴。
车顶空无一人，只有一张扑克牌——黑桃J——被匕首钉在散热栅上。
牌背面用荧光笔写着：
【你迟到了三秒】
顾峥拔出匕首，指尖刚碰到牌面，背后突然传来轻轻一声：
“别回头，听我说。”
声音低哑，像刀片刮过冰面。
那人站在通信车背风侧，全身裹在白色雪地伪装布里，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，在月光下像两粒冻住的蜂蜜。
“李拜天没事，是我放他走的。”
顾峥没转身，右手悄悄摸向大腿枪套。
“别费劲，我要想杀你，在碉堡就动手了。”
那人抬手，抛来一个东西——
一枚7.62毫米弹壳，底部刻着字母L。
“我叫Leonid，黑鹫的通信官，也是你们连的内鬼。”
顾峥攥紧弹壳，掌心被金属棱角硌得生疼。
Leonid语速极快，像在背台词：
“72小时后，冰镜计划启动。相控阵车会在风洞沟背风坡开机，功率开到最大，届时整个喀喇昆仑的北斗链路都会被欺骗。你们的炮瞄雷达、无人机、甚至对讲机，全成瞎子。”
顾峥冷声：“条件？”
“带我走。”
Leonid扯开伪装布，露出右臂——
肘弯内侧，一枚俄制微型注射器嵌在皮下，药液只剩三分之一。
“黑鹫给我注了‘冰蛛毒素’，48小时内不注射解药，心脏停跳。解药在你们野战医院的冷藏柜，编号β-17。”
他抬眼，琥珀色瞳孔里第一次出现裂纹般的恐惧。
“作为交换，我把相控阵车的精确坐标、开机时间和密码本给你。”
顾峥掏出手机，录音键早己按下。
Leonid却摇头：“没用的，密码本每6小时滚动一次，纸质，只有我能背出当前版本。”
他从怀里抽出一页防水纸，纸上密密麻麻全是俄文字母与数字的组合。
“背完烧掉，我只说一次。”
顾峥打开手机备忘录，十指悬空，像准备按下核弹按钮。
Leonid开始低声背诵，声音被寒风吹得断断续续。
背到第三行，通信车车顶突然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Leonid瞳孔骤缩，猛地扑向顾峥。
砰——
子弹从顾峥耳侧掠过，打碎黑桃J的纸牌。
消音器闷响，像有人用锤子敲棉被。
第二枪紧随而至。
Leonid右肩爆出一团血雾，身体失去平衡，从车顶滚落。
顾峥顺势翻滚，拔枪，瞄准镜里只看见雪地上一道白色残影。
开枪的人在50米外，身披雪地伪装网，枪口焰一闪即逝。
顾峥连开三枪，对方己消失在冰丘后。
Leonid躺在雪里，血把雪地烫出一个小坑，像一朵红色雪莲。
“跑……”他气若游丝，“内鬼不止我一个……”
顾峥背起Leonid，冲向营区。
作者“天地留白”推荐阅读《雪域锋刃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哨兵听见枪声，拉响警报。
全营探照灯同时亮起，雪亮的光柱像一把把刀，把黑夜切成碎片。
白音带着急救箱冲出来，一眼看见Leonid肩头的血：“俄制7N1狙击弹，贯穿伤，动脉没断，但失温很快。”
她把野战止血粉整瓶倒上去，粉末被血冲成粉红色泡沫。
Leonid在担架上抓住顾峥袖口：“密码本……在……在扑克牌里……”
他头一歪，昏死过去。
连部会议室，临时审讯室兼急救室。
Leonid被绑在输液架上，血浆一袋接一袋灌进去。
老铁锅用炒勺挑开他的眼皮：“能说话吗？”
Leonid虚弱地点头，嘴唇蠕动：“扑克……牌……”
顾峥把黑桃J的碎片摊在桌上，灯光下，纸牌夹层里露出极薄的透明芯片——
MicroSD，容量32GB。
李拜天把芯片插进读卡器，屏幕跳出一行俄文：
【ПРОЕКТ ЛЕДЯНОЕ ЗЕРКАЛО – ФИНАЛЬНАЯ ВЕРСИЯ】
（冰镜计划·最终版）
文件夹里，有相控阵车的三维坐标、天线展开时间、电源车位置，甚至还有一条撤退路线：
——穿越界碑后，沿冰舌谷断崖垂首索降，进入境外“狐狸洞”基地。
老铁锅用炒勺敲桌面：“现在，我们知道了狐狸窝。”
叶浅把心理评估表推到桌上：“Leonid的供词可信度92%，但内鬼未除，行动必须绝密。”
顾峥抬头：“我建议，明晚零点，由我带队，只带4人，渗透风洞沟，炸掉相控阵车。”
老铁锅盯着他：“4人太少。”
“人多容易暴露。Leonid说，黑鹫在连里还有‘影子’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散会后，顾峥回到宿舍。
小嘎啦己经睡着，磨牙声像老鼠啃木头。
顾峥把哥哥日记翻到最后一页，把Leonid的血弹壳压在纸面上。
血珠顺着弹壳弧线滚落，正好覆盖哥哥写的最后一句话：
【如果听见狐狸叫，别回头，跑。】
他在下面用铅笔补了一句：
【但如果狐狸在镜子里，就砸碎镜子。】
凌晨三点，营区熄灯。
顾峥悄悄起身，把95-1、频谱仪、两包C4、一卷光纤塞进背囊。
刚走到门口，黑暗中伸出一只手，捂住他的嘴。
白音的声音贴着他耳廓：“我跟你去。”
“太危险。”
“Leonid的解药在我冷藏柜，β-17，我亲手配的。”
她摊开掌心，一支淡蓝色注射器闪着冷光。
“带路，也带药。”
顾峥沉默三秒，把背囊分她一半。
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里，像两把无声的雪刃。
【第八章·完】
PS：
凌晨西点，营区广播突然播放一段俄语童谣：
“Лиса, лиса, где твой хвост?
За зеркалом, за льдом.”
（狐狸，狐狸，你的尾巴在哪？
在镜子后面，在冰层之下。）
播音员的声音，赫然是李拜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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