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投票结果，”圣克鲁斯插话，“对卡斯特拉尔不利。我倒要问——要是结果相反呢？”
“那就啥事没有。这点毫无疑问。我刚说到哪儿？对，卡斯特拉尔发言时……”
哈辛塔正竖着耳朵听，拉斐拉却进来唤她，只得悻悻离去。
“谢天谢地又剩咱俩了，”同伙目送她出门后低声道，“她不会听见吧？”
“听见什么？……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？快说，在哪儿见到的？”
“昨晚……我在瑞士咖啡馆待到十点。后来去皇家剧院转了一圈，出来时突然想去普拉加咖啡馆碰碰运气，看华金·佩斯在不在——我有事要找他。一进门就看见右边雅座有对男女……我傻愣愣盯着看……那位女士打扮得……怎么说呢？有种即兴的时髦。‘这人我认识’，这念头刚冒出来，我立刻恍然大悟——‘见鬼！这不是福尔图纳塔那个小妖精吗！’我说得再天花乱坠，你也想象不出她脱胎换骨的模样……非得亲眼瞧瞧不可。简首艳光西射。肯定去过巴黎——有些蜕变非得经过巴黎不可。我凑近想听她说话。‘她现在会怎么说话呢？’我琢磨着。身段和束腰嘛，只要底子好，裁缝总能收拾；可谈吐这东西……老兄，你要是见了准会像我一样目瞪口呆。你会觉得她的优雅是临时装出来的，没有贵妇气质……没错，是没有贵妇气质；可那又怎样？……反倒有种勾魂摄魄的风情，叫人……咳，你见了准会神魂颠倒。总记得她那副绝世身材吧？那尊雕塑般的胸脯——平民堆里偶尔长出这样的珍宝，多半埋没在尘埃里，除非文明社会发掘出来‘展示’。咱们说过多少回：‘这胸脯要是懂得自我经营该多好……！’”
“瞧！现在可算物尽其用了。还记得你的高论吗？‘平民是座宝矿，既能孕育伟大思想，也能雕琢绝色美人。只需智慧、艺术和巧手稍加打磨’……老兄，眼前就是件精雕细琢的杰作……这身段多妙啊！当然，一开口准露馅。我假装不经意地靠近。她显然认出了我，被我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……可怜的小东西！优雅的装扮掩不住骨子里的粗俗，那种说不出的市井气——怯生生混着厚脸皮，明明道德和才智都贫乏得可怜，却深信自己能蛊惑人心……啊，这些狡猾的娘们！专会迷惑我们这些……呃，我也不敢说我们比她们强多少，除了外表体面些……总之老兄，她现在简首艳光逼人。我琢磨着这蜕变得耗费多少香水。可女人学这些快得很！她们在梳妆打扮方面简首是魔鬼附体。不过我敢打赌她到现在还不识字……她们就这样，末了还怪我们带坏了她们。话说回来，这蜕变确实彻底。香水、时装杂志、涂脂抹粉的轻车熟路，再加上绸缎、丝绒、俏皮的小帽子……”
“——帽子？！”胡安惊得叫出声来。
“没错！你简首想象不到她戴得多合适，活像生来就戴着它……还记得她从前扎着头巾，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最新章节随便看！巾角朝上系个蝴蝶结的土气样吗？真是天壤之别啊！……跟你说，有灵性的女人学什么都快。西班牙人骨子里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……你真该亲眼看看！说实话，我当时都看傻了，整个人魂不守舍……”
正说到兴头上，哈辛塔突然进来，比利亚隆加只得硬生生转开话头——
“我刚说看入迷了——萨尔梅隆的演讲实在精彩……太精彩了！现在闭眼还能看见他那张沙漠先知般的面孔，眼珠左右转动的神态，举手投足的气度。虽是个伟人，可我心想：‘你那套哲学救不了你，这回你惹上大麻烦了’。接着卡斯特拉尔发言。好家伙！那才叫雄辩！那才叫胆识！越说越激昂，我瞧他简首要冲破屋顶。最后他高喊：‘投票！立刻投票！’……”
哈辛塔一言不发又退了出去。她或许己察觉这两个滑头趁她不在时谈论别事，便故意走开，盘算着待会儿再悄悄折返。
“那男人……是谁？”被强烈好奇心灼烧着的“小海豚”追问道。
第二章
“告诉你吧……我第一眼就觉得‘这人我见过’，可死活想不起是谁。后来佩斯来了，我们俩绞尽脑汁——终于想起前些天在财政大臣办公室见过这家伙。好像是在谈从英国订购那批步枪的付款事宜。加泰罗尼亚口音，蓄着络腮胡……五十来岁，面相挺讨人嫌。有意思的是，我和华金盯着看太久了，那老家伙起了疑心。她倒没露怯……就是有点羞赧——天呐，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真勾人！还记得她从前干巴巴的身段和枯黄发梢吗？现在丰润多了，脸蛋和身段都圆润起来。”
圣克鲁斯有些恍惚。这时芭芭丽塔带着儿媳进来的说话声传来。
“我赶紧溜了……”比利亚隆加立刻转调，“去通知朋友们开始投票了……向您请安，芭芭丽塔夫人！我很好，您呢？刚才正说到……对，我说我拔腿就跑……”
“——往格雷达街方向去了。”
“不……朋友们都转移到阿尔卡拉街的卡萨-伊鲁霍公馆了，那房子正对着陆军部的花园……我上楼时发现他们垂头丧气的。和他们一起趴窗口往布埃纳维斯塔方向张望，却什么也没看见……‘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？他们还在等什么？……’说实话，我当时以为政变流产了，帕维亚不敢派兵上街。塞拉诺将军不耐烦地擦拭起雾的窗玻璃，可底下依然漆黑一片。‘将军阁下’我对他说，‘我看见一道黑边，在夜色里乍看像墙基……您仔细瞧瞧，会不会是列队的士兵？’——‘他们贴着墙根做什么？’——‘快看快看，墙基在移动！像条巨蟒缠着大楼游走，现在正舒展开来……看见了吗？蛇头正往斜坡延伸……’——‘是部队。’将军低声说。这时萨拉梅罗气喘吁吁冲进来喊道：‘投票还在继续！萨尔梅隆最初的领先优势现在转到卡斯特拉尔这边了……相差九票……可还有半数议员没投票呢！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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