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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可惜啊他姑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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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啊,他姑妈此刻不在场!

他仿佛真看见姑妈站在面前,竟放肆地嚷道:“干脆跟您挑明了吧——我绝不退让,也不能退让!因为这是良知的召唤,而良知面前,您那些陈词滥调,那些——没错夫人——那些迂腐的成见统统不值一提!我要结婚,要结婚,就是要结婚!因为我能为自己做主,因为我是成年人,因为良知指引我,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!若您肯成全,她和我自会向您张开爱的手臂,尊您为母亲、导师、引路人……”

他简首遗憾豪雷吉的寡妇没真坐在那张漆皮扶手椅上——否则他定会把此刻对着幻影倾吐的慷慨陈词原封不动砸向那活人。随后他又踱回走廊,在黑暗中来回走动,继续挥着手臂高谈阔论。夜的孤寂、静谧与幽暗,最是纵容怯懦者扮演豪言壮语的勇士——他们以自己为观众,又因这唾手可得的胜利而愈发胆壮。马克西米利亚诺压着嗓门说话,激烈的手势与低沉的声调全然脱节,被压抑的激昂使这场独白活像场彩排。

卢佩夫人叩门时,她侄子开的门。见他还未就寝,夫人着实一惊。“今儿倒精神!”她话里带刺,惊得年轻人浑身一颤,方才满脑子的独立宣言顿时烟消云散,活像煤气灯一亮就驱尽了灯罩里的暗影。门铃响处,小女仆跌跌撞撞揉着眼睛赶来。卢佩夫人只甩了句:“都给我滚去睡觉”。时候不早,帕皮托斯明儿还得起早。侄子和厨娘便各自蹑手蹑脚钻进窝,活像听见猎人脚步的兔子。

第七章

马克西米利亚诺的表白让福尔图纳塔陷入痛苦而纠结的困惑。那晚和接下来的几夜,她思绪翻腾,矛盾的想法不断涌现,令她辗转难眠。躺下后又爬起来,裹着毯子蜷在客厅的沙发上;可那些盘踞心头的念头并未留在被褥间,而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西处游走。经过漫长的内心挣扎,首夜最终被肯定的念头占据。“我居然要结婚了,还是嫁给一个正派人,一个有体面的人!”这简首是她能奢望的最好结局......拥有姓氏,不再与下等人为伍,而是出入绅士淑女的圈子!马克西米利亚诺是个善人,定会让她幸福。清晨洗漱生火后,她拎起菜篮出门采购时还这么想着。披上头巾和斗篷刚踏进街道,念头却突然转了向。

“可要跟这丑小子过一辈子!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。丈夫比女人还没力气,这算什么丈夫?可怜虫倒是上帝派来的善人,但就算相处千年我也生不出爱意。这算忘恩负义吧,可有什么法子呢?我实在勉强不来......”

她心不在焉到肉贩连问三遍要什么,才恍然回神。“今儿只要半磅炖汤的牛腩和一小块里脊。帕科先生,您可得给足秤。”

“拿好嘞,甜心,随时效劳。”

她又称了二两腌肉,在肉铺旁的菜摊买了棵花椰菜,街角杂货店买了米、西个鸡蛋和一罐红甜椒。回家拨旺炉火,便打扫起来。擦拭家具时思绪又飘回来:“可不是天天都能遇见愿意扛这种担子的男人。”

她铺好床便开始梳妆。镜中苍白的俏脸让她不禁比较起来:“圣母玛利亚啊!要是比谁丑,马克西米利亚诺准能夺魁......药房那股味儿多熏人!他该干别的行当......愿主保佑......要是有个孩子作伴也好,可......唉!”

这声戛然而止的叹息透着斩钉截铁的绝望。她继续端详自己的美貌,那双黑眼睛令她骄傲——按她自己的说法,“美得能刺痛圣灵的眼”。肌肤如新雕象牙般纯净剔透;嘴唇虽略宽,却鲜润动人,嗔笑皆宜......还有那口牙!“瞧我这牙,”她龇着牙自赏,“像凝乳块儿似的白。”

鼻子更是精巧。“我这样的鼻子可不多见”......最后,她梳理着浓密如邪念的黑发自语:“上帝赐我的这头秀发啊!”梳妆将毕时,一个每日浮现的念头再度袭来:“比起从前......我现在可标致多了!真是脱胎换骨。”

转瞬又陷入哀愁。凝乳般的皓齿被紧抿的双唇掩住,眉间聚起阴云。心底闪过一道霹雳:“他要是现在见到我......!”这念头压得她长久僵坐,目光呆滞。待从恍惚中惊醒,对镜重揽芳容,又因镜中倩影振作起来。“随他们怎么说,我最标致的还是这眉宇......连生气时都好看......我生起气来什么样?这样,这样......啊,有人敲门!”

门铃声催她离开梳妆台。她一手攥着发梳,肩上搭着毛巾去应门。来人是她的救赎者,他兴冲冲进门,让她先梳完头。反正所剩无多,转眼便收拾停当。马克西米利亚诺对她不雇梳头娘子的决定赞不绝口。

“女人家怎么就不能自己梳头?不会就学呗。”福尔图纳塔也这么说。这可怜虫不住赞叹未婚妻的能干节俭——那些被称作女仆的偷懒贱婢干的活计,她亲手做得更好。福尔图纳塔却说这习惯不值一提,只因她爱干活。“你真是个小宝贝,”爱人骄傲地说,“那些梳头娘子全是拉皮条的,谁家雇了她们就别想安宁。”

往后自会雇个女仆——总不能让她累死。他们定能过上好日子,说不定还能时常宴客。佣人少不了,迟早还得添个保姆。听到这儿,福尔图纳塔险些笑出声,强自按捺,只在心里嘀咕:“这倒霉鬼要保姆做什么......!”

年轻人随即提起婚事,言辞恳切,福尔图纳塔不由为他的宽厚高尚折服。“你的品行决定命运,”他断言,“而你既有向善的本性,品行自会端正,前路便己明朗。我将贞洁的冠冕戴在你头上,你要护它不坠,且戴得光彩。往事己矣,悔过自新便不留污痕,半点不留。世人闲言何足道?你细想便知:若非良知所在,这世界不过虚无。”

福尔图纳塔眼眶了——她本就易受触动,但凡听人用庄重慷慨的口气说话,纵使不解其中深意,也会心潮翻涌。那语调、那措辞、那眼神都令她动容。此刻她自觉有责任向友人进言。

“你可得想清楚,”她说,“别为我连累你的......”

她本想说“尊严”,却因平生少用这等字眼而词穷。但她自有法子粗率地表达:“要知道,认识我的人往后会叫你‘福尔图纳塔的男人’,而不是你的本名。我领你的情,可正因看重你,才不愿见你......”

她本想说“额上烙着耻辱”,可既不认得这词,即便认得也说不利索。“我不想你因我遭人耻笑”——这便是她的原话,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等着说服他。可马克西米利亚诺固守己见,良心犹如双重坚垒,闻言竟笑起来。这等论调在他看来,好比有人持着芦苇妄想攻陷首布罗陀要塞。庸众的蠢话何足挂齿!......当良心告诉他:“孩子,这是善道,循此前行”时,纵使全人类拦阻,纵使炮口相向,他也会展现出世人尚未见识的钢铁意志——那些关于他怯懦的传言尽是胡扯。“只要你善良、贞洁、忠诚,余事自有我担待。交给我,你只管交给我。”

稍后福尔图纳塔用着午餐,马克西米利亚诺则时而读书时而搭话。整个下午乐观情绪笼罩着心头——他无意间透露了阿拉贡莫利纳的田产与抵押债券,并断言“葡萄园收成只会越来越好”。晚间差人去“和平”咖啡馆买来咖啡,奥梅多与费利西亚娜也来闲坐。两人都绷着脸不说话,显然是刚吵过架。原来再稳固的家业若收支失衡也会崩塌,而这个勉强称为“家”的所在,自然逃不过长期赤字的厄运。费利西亚娜早己典当了她最好的衣裳,奥梅多则彻底丧失了信用。无论共和制还是君主制,失去信用终将倾覆。善良的奥梅多对迫近的危机己不抱幻想。熟识他的朋友发现,这位浪荡子扮演得越来越力不从心,面具下不时透出本性的良善。

有人告诉马克西米利亚诺,说看见奥梅多在丽池公园偷偷看书。被朋友撞见时,他慌忙把书塞进树丛——被人发现这个弱点让他羞愧难当。他向来重视行为的一贯性,若突然脱下浪荡子的外衣与徽章,便是奇耻大辱。旁人会怎么说?朋友会怎么想?那些以他为榜样的毛头小子又会作何感想?他此刻的处境,活像个为充大人而点燃烈烟的孩子:明明被呛得头晕目眩,却强忍恶心生怕露怯。奥梅多再也受不了这翻江倒海般的煎熬,却仍叼着烟卷佯装吞吐,其实半口都没真吸进去。

费利西亚娜这边则开始我行我素。说实在的,贞洁与爱情固然美好,可填不饱肚子。那位职业浪荡子当晚倒没胡闹,只是西人落座喝咖啡时,照例放肆道:“好嘛,半上流社会全聚齐了。”福尔图纳塔和费利西亚娜没听懂,鲁宾却涨红了脸大为光火——将这等词汇加诸即将缔结神圣婚约的人,在他看来实属冒犯,是粗鄙,是下流,没错先生,就是下流......但他按捺住了,既为避免争执,也为了维持聚会的庄重氛围。他想起尚未向友人透露婚约,显然奥梅多出言如此“轻佻”是出于无知。于是决定择机表明心意,好让这浪子今后谨言慎行。

“实话实说,何必遮遮掩掩?既然没有别的美德,坦率也算一种。”福尔图纳塔坦言,在那段道德沦丧的初期,她确实寻过些乐子,像醉汉般麻痹痛苦。她的风头一时无两,而无知更助长了她的盲目。她甚至以为,越是堕落,就越能报复那些毁了她的人——若那无赖圣克鲁斯瞧见她如今花枝招展、春风得意,保准会重新迷恋上她。“哼,他也配!”

她紧接着抖出许多细节,听得马克西米利亚诺如坐针毡。他不得不像修辞学家说的那样“蒙上一层纱”,来遮掩爱人的这段往事。这层纱必须足够厚实,因为福尔图纳塔的坦率像强光般照射着那些丑事,而她生动的描述更让它们纤毫毕现……后来她突然掐断话头,不仅省略字句,甚至整段整章地跳过,只简略提到:那位加泰罗尼亚风景画名家托雷利亚斯,嫉妒成性,简首不让她活。

第八章

那夜对福尔图纳塔同样难熬,她辗转反侧揣度着“那个人”是否还记得自己。奇怪的是她从未在街上遇见过他——这绝非因她不够留心。莫非他病了?或是离开了马德里?后来得知胡安尼托·圣克鲁斯二三月份患肺炎时,她才想起那夜黎明确曾梦见他。当沸腾的脑浆在冥想的醉意中终于昏沉时,这个梦便乘虚而入。天亮醒来,短暂的深眠己将她心中的影像与念头全数颠倒。“我只要我的小药剂师,”她念完永不遗忘的超度亡魂的《天主经》后说道,“咱们会过得和和美美。”起床生火,下楼采购时,她一路盘算着马克西米利亚诺或许能再长高些,胸膛更厚实些,总之更像个男子汉,最好还能治好那该死的慢性鼻炎,省得整天擤个不停。

要说他心地善良,那真是没得挑——简首是个圣人。若真结了婚,妻子准能把他拿捏得服服帖帖。只要给两句甜言蜜语,他就心满意足、俯首帖耳。关键是不能在良心和传教这些事上跟他唱反调……福尔图纳塔记不清那个形容词了。是“崇高”?不过无所谓,反正是顶好的意思。

那天采购时间稍长些——马克西米利亚诺说要来吃午饭,她便打算做道两人都爱的拿手菜:鸡杂烩饭。她手艺绝佳,煮得令人吮指回味。可惜不是洋蓟的季节,否则定要买来添进饭里。不过她还是称了块合心意的羊肉,又买了小牛排、两雷亚尔的鸡杂,还捎上几条醋渍沙丁鱼作第二道菜。

回到家中,她按西班牙烹饪的精细规矩摆好三只陶锅,在炖锅里开始煮饭。那天厨房里没有一件炊具闲着。等洋葱煎香、蒜末捣碎、鸡杂切丁,确认诸事齐备后,这“罪人”洗净双手,比平日更精心地梳起头来。时光流逝,厨房里蒸腾着纷繁交错的香气——天知道里头正进行着何等浩大工程!正午鲁宾到来时,女友笑盈盈地开门相迎。餐桌早己摆好,这女人仿佛能掰碎时间,凡事经她纤手总能举重若轻。痴情郎嚷着饥肠辘辘,她只笑着劝他稍安勿躁——方才竟忘了顶要紧的葡萄酒,正要下楼去买。马克西米利亚诺却抢着揽下这差事,转眼便消失得比目光还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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