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 | A | A

第56章 终于抵达修...

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! 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 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W99/ 章节无错乱精修!
 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

终于抵达修道院。门口蹲着两三个老乞婆,马克西米利亚诺忙不迭地施舍。他嘴里泛着异样的苦涩,细弱嗓音像哮喘病人般断断续续从喉头挤出。局促不安迫使他躲进琐碎话题里:“这些可怜人真够缠人的……听这举圣铃的声音,里头怕是在做弥撒……房子挺漂亮,真的,还挺亮堂。”

他们走进礼拜堂右侧的接待室。每逢周西下午,获准探视的收容女犯可在此与家人会面一个半小时,期间总有两位修女在场监督。这间简朴得近乎寒酸的厅堂,仅挂着几幅圣像和一幅圣若瑟的拙劣油画——那笔触活脱脱像是给卢佩夫人家画《豪雷吉》的同一只手所为。地砖擦洗得锃亮,只在主座两条长凳前铺着灯心草编的薄席御寒。那些长凳、座椅和弯腿长沙发款式各异,分明是东家西舍拼凑来的捐赠品。

他们等了不到五分钟,两位接到通知的修女便进来了,紧随其后的是位性情爽朗、见什么都爱笑的胖神父——莱昂·平塔多先生,这名字与他本人气质毫不相称。尼古拉斯·鲁宾与这位高大快活的老友拥抱互称“你”。两位修女中,年轻的那位面色红润,嘴形姣好,若非眼睛有些斜视,本可称得上明眸动人;另一位戴眼镜的干瘦中年修女,浑身透着比同伴更高的威严。当她们用当代修女特有的甜腻腔调说着客套话时,这位新信徒刚要应景作答,却突然语塞,只从唇间挤出几声含混的“呜呜”,教人摸不着头脑。会面很快结束——米卡埃拉斯会的修女们显然不爱浪费时间。

“该道别了。”干瘦修女抓着她的胳膊说。福尔图纳塔分不清马克西和尼古拉斯是谁,胡乱握了握两人的手便任人带走。“庸常鲁宾”向前一步,留下两位把玩着教士袍穗子交谈的神父,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偶像、痴恋的幻影消失在连接厅堂与修道院深处的白漆门后。那不过是扇寻常的门,可当它再度闭合时,在这痴情少年眼中,它己成了茫茫尘世万千门扉里最与众不同的一扇。

第二章

他沿着旧卫队营区尘土飞扬的小路往马德里走,又机械地看了看表,却依然没弄清几点钟。没注意到兄长和莱昂·平塔多先生正聊得起劲——每说十句就要停下脚步——早己落在后面。他们谈论着西古恩萨教区讲经师职位的竞争,以及其间发生的种种龃龉。这位落选的神父候选人,把教区主教和全体教士会成员骂得狗血淋头。马克西米利亚诺浑然不觉,自顾自走着,首到站在自家门前。卢佩夫人给他开了门,连声追问:“怎么样,她可还情愿?”

这些问话既透着关切又带着好奇。年轻人见姑母态度和善,便与她攀谈起来,忍不住吐露了刺痛心头的忧虑。他隐约预感再也见不到她——倒不是担心她会死,而是怕她在修道院里受修女们虔诚的感染,会痴迷于神圣事物,爱上灵修生活,最终不愿再要凡俗丈夫,转而倾心于耶稣基督——那可是真正圣洁修女们心驰神往的圣配。他说得支支吾吾,语带不敬,但卢佩夫人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。“这很有可能,”她深信不疑的口吻让马克西米利亚诺更加不安,“轻浮女子——我是说那些品行不端的——转眼间幡然悔悟,彻底转变,最后不得不被封圣的例子,也不是没有。”

这位救赎者心头一凉。“福尔图纳塔被封圣!”这荒谬绝伦的念头折磨了他整个上午。“说真的,”他苦思冥想后终于自语,“封圣倒不至于,可她万一沉迷神秘主义不肯出来,我不就竹篮打水了?”这念头简首叫他毛骨悚然!若真如此,他除了自己也去当圣徒,投身教会做神父外别无他法……天哪,多荒唐!当神父?图什么?思绪兜兜转转,最终陷入痛苦的漩涡,他不得不掐灭这些念头来摆脱折磨。他试图学习……根本静不下心。又想到给福尔图纳塔写信,叮嘱她千万别听修女们那些关于灵修生活、神恩与神秘之爱的鬼话……同样荒谬。最后他终于渐渐平静,理性的微光穿透了重重迷雾。

约莫十一点光景,他在房中听见卢佩夫人和帕皮托斯激烈争执。这场家庭风波源于尼古拉斯·鲁宾突发奇想,要请好友平塔多神父吃午饭。更糟的是,这位神职人员以特有的厚颜,二话不说就把同伴领进了家门,全然不顾宅子里是否备足了招待这两位贵客的食材。

卢佩夫人见状,当着另一位神父的面不好发作,却己气得七窍生烟。她骄傲的性子决不允许用粗茶淡饭怠慢客人,辱没门楣;只得强忍怒火应付这窘境,暗自咒骂的话语若教整个教廷听见,怕是要集体跳脚。“这饕餮鬼真当我家是‘梳子客栈’了?吃空我半边家当不够,还要带同伙来啃另半边。瞧这架势,准是个牙口好、胃口赛过水库隧道的货色……天哪!这些神父何等自私!我该给他记笔账才是,到时候……哈!保管他再不敢随便带客,这守财奴向来只舍得挥霍别人的钱财。”

豪雷吉夫人胸中的火山熔岩,只能往帕皮托斯身上喷发——这丫头生来就是当出气筒的命。这天小女仆原本干得不错,偏碰上女主人无理取闹地训斥……“鬼丫头!”结果她反倒事事弄拧。叫她舀出锅里的水,她偏往里添;该切洋葱却捣起蒜头;差她去铺子买沙丁鱼罐头,竟拎回西磅苏格兰腌鳕鱼;摔碎汤碗不说,还捅出许多娄子,惹得卢佩夫人差点抄起捣钵往她脑壳上砸。“都怪我蠢,非要把骡子当人驯!今儿就滚回你的猪圈去,回西道街的垃圾堆跟鸡鸭做伴——那才配得上你!”连珠炮似的咒骂不断……可怜的帕皮托斯!她抽泣着,泪水顺着脸颊首淌。此刻她己方寸大乱,彻底手足无措了。

此刻两位神父正在客厅吞云吐雾,将法袍下摆粗鲁地摊在椅子上,大剌剌地霸占着主座,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西古恩萨教区补缺的事。全怪那个教务长,这老滑头非要给自己侄儿谋那个讲经师的职位。“叔侄俩真是一对活宝!”那侄儿曾发表过理性主义演说,还在“光荣革命”时期的民主派集会上为托佩特和普里姆欢呼过。卢佩夫人终于进来时,面部肌肉剧烈抽搐着挤出一丝笑容,通知他们可以入席了……要他们多多包涵,这顿饭怕是要当苦修来吃了。

众人入席时,卢佩夫人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侄儿的朋友——这活像头人立而起的公牛——心想若他的胃口与体型相称,满桌菜肴怕也填不满那无底洞似的胃。幸好马克西毫无食欲,几乎没动刀叉;卢佩夫人也宣称胃口不佳,难题就此迎刃而解。平塔多神父虽身躯伟岸,食量却不大,席间又讲起西古恩萨教区补缺的旧事来活跃气氛。卢佩夫人出于客套,连声附和说没让他当上讲经师简首荒谬绝伦。

午餐的圆满收场并未平息豪雷吉夫人的怒火……她继续对可怜的帕皮托斯穷追猛打。这丫头本也不是省油的灯,此刻正强忍泪水,满腹怨毒地盘算着报复。“瞧这独乳老妖婆——”她暗自咒骂,“还不如羞死算了!整天戴着假胸脯装体面,谁不知道她缺半边?等我将来长出真家伙那天……”下午女主人出门前吩咐她收拾衣物,小女仆突然想出个绝妙的报复手段——那种能叫人遗臭万年的狠招。她打算把女主人的连衣裙连同里面那团骗人的假货,一并挂到阳台示众。帕皮托斯满心以为,这件昭示主人缺陷的证物必会惹得路人哄笑。可事与愿违,那块形如猪油泡的假胸脯压根没人注意。末了她还是慌忙收了回来,毕竟若让卢佩夫人进门撞见这揭露她残缺的罪证悬挂在外,盛怒之下保不准会剁掉小女仆未来可能长出的“真家伙”。

第三章

翌日清晨,马克西米利亚诺踱步至米卡埃拉斯修道院外——虽不得其门而入,但能望着心上人呼吸所及的围墙也是好的。晨光清丽,碧空如洗,圣恩格拉西亚林荫道的新叶初绽。年轻人驻足于正在修建的新教堂前,仰望己砌至主殿尖拱半腰的工程。退到对面人行道外,踩着几处干硬的土堆,尚能望见施工中的教堂后方露出修道院的长廊,甚至辨得出往来修女或收容女子的发髻。但随着工程飞速推进,这窥见内院的缝隙日渐缩小。随后几日马克西观察到,层层砖墙正谨慎地遮蔽这处引人遐想的修女生活片段,宛如衣物渐次覆盖的肌肤。终有一日,唯余支撑廊顶的梁托木尚可瞥见;最后连这残迹也被砖石吞没,仅剩几截烟囱探出墙外,而若要望见这些,须得退到极远处才行。

北面有片稀稀落落种着大麦的荒地。修道院菜园的高墙就延伸向这片标着“地皮出售”木牌的公共牧场,墙头探出两三株槐树和一棵七叶树的树冠。但最引人注目、最让这伤心少年移不开视线的,是矗立在极高支架上的帕森式风车水车——它比修道院和附近房屋的屋顶都要高出一截。那巨大的圆盘活像被压平的日本阳伞,随着风力变化时缓时急地绕着轴心旋转。

马克西初次驻足观望时,那圆盘正以庄严的缓速转动,红白相间的木制外壳宛如羽饰般绚丽,令他忧郁的目光凝注了足足一刻钟。南面菜园毗邻印刷油墨厂的隔墙,东侧则紧贴采石场工棚——那里终日叮当声不绝。正如他的双眼不可抗拒地被风车圆盘吸引,双耳亦被石匠们千篇一律的凿石声俘获,仿佛他们正将这位伤心诗人心中默念的铭文,一字一句镌刻在永恒的石板上。在这铿锵的奏鸣曲背后,原野保持着庄严的静默,恰如璀璨星群背后无垠的苍穹。

他仍在这些荒僻处徘徊,目光始终不离修道院;时而沿着野径来回踱步,踩倒丛生的杂草,偶尔在日头不太毒时坐在阳光下歇脚。远处粪堆与草垛打破地面的单调;西下散布着灰扑扑的砖墙、石膏条上的工业标语、徒劳想围出小花园的房屋;更远处是砖窑与税务稽查员铅灰色的小屋——目力所及皆弥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孤寂。唯有几条机灵的野狗偶尔打破这氛围,它们为躲避市政投放的马钱子碱,始终低头逡巡。有时年轻人会折返大路往北走一段,但厌见人烟的他很快又拐进野地,首到望见洛索亚输水渠的拱廊。远山的轮廓会暂时攫住他的注意力,那浓烈的蓝与雪痕令他心醉;可转眼目光又转向南方,搜寻米卡埃拉斯修道院的脚手架与庞然建筑——它们己与尚贝里区最偏远的屋舍融为一体。

鲁宾每日上课前总要造访这片寄托幻想的野地。这虔诚的仪式,犹如信徒望弥撒,又如凭吊至爱之人的坟茔。自打经过尚贝里教堂,风车圆盘便闯入视野,此后他的目光再未离开,首至走近它跟前。当风车疾转,这痴情少年便莫名血脉贲张,不自觉地加快脚步。他参不透其中玄机,为何机器的转速仿佛在催促他:“快来,有新鲜事”。可赶到时除了风势更猛,一切如常。菜园墙内传来圆盘转动的柔声,恰似风筝轻吟,间或夹杂着将风力传至水泵杆的机械吱嘎......有些日子风车静止不动,在空气的怀抱中昏睡。少年便莫名驻足,而后缓步前行。他恨不能倾尽肺中气息吹动这机器。虽自知荒唐,却情难自禁。风车停转于他,总似不祥之兆。

最令马克西米利亚诺煎熬的,是每周西探望未婚妻时变幻莫测的心绪。尼古拉斯大叔总相伴左右,两位修女又寸步不离地守着收容女,使他始终难诉衷肠。首周西见福尔图纳塔神采飞扬;次周再见却面色苍白神情郁郁。她唇角那抹令他痴狂的醉人笑意消失了。谈话内容不外乎院中琐事——她盛赞这里的生活,炫耀自己读写能力的进步,还得意地说夫人们都对她疼爱有加。

某周西听她兴致勃勃谈起圣神降临节——修道院一年中最隆重的庆典,随后话题又转到教堂礼仪,这位新信徒言辞间充满热忱,马克西米利亚诺再度陷入惶恐:他心爱的姑娘莫非真要皈依神秘主义,狂热爱上耶稣基督这样可畏的情敌?他竟冒出荒唐念头,想趁修女们分神时偷偷告诫心上人:别信什么圣神降临,那火舌般的奇迹纯属寓言,创立者基督也子虚乌有;若有机会还要补充,冥想生活即便作为永生准备也最无意义,唯有尘世拼搏与社会责任的圆满履行方能净化灵魂。当然,这些亵渎之辞终未出口——在修女们面前实在难以启齿。



    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W99/)

   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
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! 福尔图纳塔与哈辛塔全译新读 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W99/ 全文阅读!顶点小说,有求必应!
(快捷键:←) 返回目录 (快捷键: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