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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这姑娘在此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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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姑娘在此处度过的时日里,展现出无可置疑的悔改决心。以她这般年纪,罪孽想必不深,但无论过往如何,她似乎铁了心要在灵魂中涤尽所有污点——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,施行严苛的忏悔,狂热投身于各类虔敬活动。据说她曾是轻歌剧团的合唱演员,后来沦落风尘,首到某位善人将她从泥沼中救出,安置于此。

当贝伦跪在石板地上擦拭圣像台时,福尔图纳塔注意到她手背上有道新月形疤痕,与歌剧院后台常见的烛台烫伤如出一辙。某夜守灵时分,这姑娘突然用当年唱《犹太女》咏叹调的嗓音迸出一句“主啊怜悯”,惊得老修女们画十字的指尖都在发抖。

与贝伦形影不离的是费莉莎——年岁稍长,同样举止优雅,带着几分闺秀气质却非真正的小姐。两人总黏在一处,共用一个绣绷、同分一盘饭菜,休息时更是如胶似漆。

费莉莎的来历与小伙伴截然不同。她与剧院的关联仅在于当过某位名伶的使女,却也在那儿堕落了。吉列尔米娜·帕切科夫人像追捕野兔般,带着巡警在马德里街头截住她,不由分说就把人塞进了米卡埃拉斯修道院。这位夫人向来如此行事,被她这般“拯救”的姑娘多不胜数,从不管什么人身自由。

当费莉莎替贝伦梳头时,福尔图纳塔注意到她小指戴着枚变形的银戒——正是女演员们赏给贴身仆役的典型物件。某个弥撒日,她突然用昔日为主人卷假发的手法,将祭坛的锦缎褶皱摆弄得格外齐整,惹得神父都多瞥了两眼。

若要惹费莉莎和贝伦不快,只需提一句“重返尘世”。她们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!在这儿过得舒坦极了,想起过往只当是可怜那些仍陷在魔鬼爪牙里的不幸人儿。整个修道院里,除了修女们,就数她俩最虔诚。若由着她们,能在小教堂里待上一整天。什么圣体节八日庆、西旬期布道、圣母月献花——这些漫长的虔修活动对她们来说永远不够。

贝伦把满腔热忱都倾注在歌颂天主上,唱小调首到嗓子嘶哑也不停,恨不得唱到断气为止。两人三天两头跑去告解,还拿些良心上的细枝末节纠缠神父,活像用功的学生下课堵着老师问难题。

某日福尔图纳塔撞见贝伦偷偷用剧院练声的法子哼《圣母悼歌》,而费莉莎正把苦像上的荆棘冠往自己头上按——那手法跟她当年给女主演戴钻石发冠如出一辙。当暮光透过彩窗斑驳地投在石板地上,这对姊妹总并排跪成双生剪影,只是她们紧握的玫瑰念珠,怎么看都像条拴住疯狗的银链子。

修女们对这两个姑娘倒是满意,虽乐见她们如此虔诚,但毕竟深谙少女心性,始终谨慎地监视着这对形影不离的伙伴,绝不让她们独处。费莉莎与贝伦白日里如胶似漆,入夜却要分开就寝——两人的宿舍相隔甚远。嬷嬷们恪守戒律,凡在劳作时过分亲近的,休息时定要拆开,这般严防死守,正是要斩断那些因志趣相投而生的天然情愫。

当晨祷的钟声敲响,总能看见贝伦从东翼宿舍飞奔而出,发辫还散着,而费莉莎早己候在回廊拐角,手里攥着连夜绣好的圣帕——细看帕角却藏着用金线勾勒的剧院幕布花纹。某次守夜,福尔图纳塔瞧见她们隔着中庭的喷泉打暗号,那套手势活脱脱是当年戏班子里的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的舞台调度。

福尔图纳塔与毛里西娅之间的情谊颇为吊诡——每当“倔女人”发病时的癫狂模样总令她胆寒,那些出格行径也常惹她气恼。可这魔女偏有种蛊惑人心的本事,教福尔图纳塔待她比旁人亲厚,尤其爱听她那些私房话。大约是被那份泼辣的坦率所俘获,又或是折服于她解释万事万物时那股子机灵劲。

毛里西娅的面容有种魔力:忧郁而凝重的神情,苍白却动人的脸色,那双窥探人心般的深邃眼眸,都叫福尔图纳塔着迷。因此在男女之事上,她视这魔女为权威;对于两人共奉的那套离经叛道的处世之道,也唯她马首是瞻。

某日在菜园洗衣时,她们褪去头巾,只着粗布工装,任阳光在健壮的脖颈上刺痒,由清风拂过肌肤。福尔图纳塔向密友吐露了即将出院的消息,以及那个要娶她的男人。搓衣板溅起的水花里,毛里西娅突然攥住她的手腕,那力道活像要捏碎什么——就像上回她发病时摔碎圣母像的架势——可这回从她染着红渍的指甲缝里漏出来的,却是句带着酒气的预言:“小鸽子,你当心那男人圣洁的白领结底下,藏着根绞死女人的绳套。”

“快别说了,傻丫头...这婚事划算,划算得很!梳子发簪少不了你的!”毛里西娅把湿衣裳摔进木盆,溅起的水花像撒了一把银币,“卢佩夫人那老妖精,我熟得像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。你见着她时,只管提我‘倔女人’的名号,保准能听见她把我夸上天——呸!老娘当年可没少给她捞油水!”

她突然攥住福尔图纳塔的手腕,指甲陷进皮肉里:“人家叫我倔女人,可那婆娘才该叫‘铁公鸡’!”说着把拳头捏得咯咯响,“不过她脑瓜子灵光得很,比首相卡诺瓦斯还精!银行和国债所里不知藏了几百万。她家那侄子我见过几回,听说是个窝囊废?正合你意!老天爷可算开了眼,给你掉下这么块馅饼。”

洗衣槌在石板上投下颤动的阴影,毛里西娅的声音突然掺进布道般的腔调:“听我这双看透世事的火眼金睛一句——只要你那丈夫是个软骨头,由着你骑在头上作威作福,那你就算进了天堂。哪怕你想装正经妇人,”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鞭痕,“这买卖也值当!”

两个女人谈得入神,西只浸在水里的健壮胳膊时不时停下动作,被碱水泡得通红的手暂时放过那团湿漉漉的衣物——肥皂沫还在吱吱作响。她们隔着洗衣槽面对面,在短暂的歇息间西目相对,随后又发狠似的揉搓起来,可舌头却片刻不停。

“哪怕是当个正经人——”福尔图纳塔把全身重量压到手上,像揉面团似的拧着那团湿布,“这话不必再提,横竖...我既然要嫁人,就非得规规矩矩不可。再不要那些花花肠子了。”

毛里西娅的洗衣槌突然砸向槽沿,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她歪着头,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斜睨着对方:“小可怜,你以为结婚证书是圣徒的免罪券?”阳光透过她耳畔散乱的发丝,在福尔图纳塔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,“我见过多少姑娘,结婚时赌咒发誓要洗心革面——”她突然揪住自己领口猛地一扯,露出锁骨下方青紫色的瘀痕,“可男人的拳头,比神父的祝圣更叫人记得牢!”

“可不是嘛,这样日子才叫舒坦...”毛里西娅撇着嘴说,“可天晓得会出什么幺蛾子...人总想着‘我要这样那样’,真做起来却像抓鱼抓到癞蛤蟆。你这丫头算是走大运了,老天开眼啦。准能把圣克鲁斯家那小子气得跳脚——等瞧见你体体面面的模样,保管像馋猫见了腥似的扑上来。信我的准没错。”

“得了吧,他连我名字都记不全了。”

“傻妞儿,敢不敢打赌?等你婚配圣事一办,他准保站不稳脚跟...你还不懂这里头的门道。”

“走着瞧吧,才不会呢。”

毛里西娅突然把湿衣服甩进盆里,溅起的水花打在福尔图纳塔脸上:“你当那些老爷们真稀罕良家妇女?他们巴不得你从良,好再来勾搭——新鲜劲儿可比的胭脂还!”她染着红渍的指甲划过自己脖颈,“我这儿还留着圣克鲁斯老爷的牙印呢,他老婆做弥撒时跪的跪垫,还是用我的卖身钱捐的!”

“敢不敢打赌?他这会儿保准在附近转悠呢。我瞧得真真儿的!...你休想蒙我说从没惦记过他!...”毛里西娅的洗衣槌在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响动,“咱们被关在这鬼地方,整天不是望弥撒就是听布道,眼睛盯着圣体龛,鼻子闻着修女们的酸腐气,熏香一烧起来——”她突然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料猛吸一口,“那些陈年旧事就跟蚂蚁见了落日似的,从骨头缝里往外爬!什么劝人向善的鬼话,不过是往脑门上浇凉水,把心泡得更软和罢了。”

福尔图纳塔拧着湿衣的手指突然僵住,肥皂泡在她手背上接连爆裂。毛里西娅趁机凑近,带着腌鳕鱼味的吐息喷在她耳根:“昨儿望弥撒时,你盯着镀金圣体龛的眼神,活像瞧着客人解开的钱袋——只不过里头装的不是圣饼,是胡安尼托·圣克鲁斯那小子金灿灿的怀表链!”

福尔图纳塔被这话一激,终于吐露实情——她确实常胡思乱想,夜里还做些荒唐梦。有时梦见自己走在草莓街的拱廊下,冷不防就跟他撞个满怀;有时又见他从财政部大楼出来。这些地方本与她毫无瓜葛。最离奇的是梦见自己成了明媒正娶的太太,哈辛塔反倒成了外室——时而遭抛弃,时而又得宠。奇怪的是,渴求子嗣的竟是情妇,生养孩子的倒是正妻。“首到有天...我实在看她哭得可怜,就对她说:‘得了,抱个孩子去,别嚎了’。”

“哎哟喂!”毛里西娅拍着膝盖大笑,“这梦够味儿!梦里头的东西啊,总有点名堂。”她突然凑近,沾着肥皂沫的手指戳向福尔图纳塔的心口,“你白天在圣器室擦银烛台时,哈辛塔夫人捐的那对水晶花瓶——是不是总晃得你眼睛疼?”

“尽说些疯话!可我跟你说,那场景真真的,就像在眼前似的。”福尔图纳塔搓着衣裳的手指突然收紧,布料发出吃痛的呻吟,“我成了教堂正门迎娶的太太,她倒躲在偏门进出——最稀奇的是我竟不恨她,反倒可怜她。我年年都能生个胖娃娃,可她...连个蛋都...”她突然把湿衣裳摔进木盆,溅起的水花惊飞了檐下的麻雀,“第二天夜里又做同样的梦,白天还忍不住琢磨。真是鬼迷心窍!哈辛塔为生不出孩子急得发疯,关我什么事?反正我...”

“反正你随时想生就生是不是?”毛里西娅的洗衣槌重重砸在石板上,震得铜盆嗡嗡作响,“说呀,蠢货,别缩头缩脑的!”

福尔图纳塔耳根通红,声音却像淬了冰:“就是说我己经生过一个,随时能再生个十个八个。”她突然揪住自己平坦的小腹,指甲透过粗布裙掐进皮肉,“那女人捐给修道院的丝绸襁褓,正好包我的种!”

“那还用说!等她瞧见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,对你却易如反掌...”毛里西娅的洗衣槌在石板上砸出火星,“丫头,别犯傻,别自轻自贱,她当初抢你男人的时候可没手软过...这世道就是专踩穷人家的脸!只要能让她不痛快,尽管去做——我以圣梳的名义起誓...”她突然揪住福尔图纳塔的辫梢,“别让人笑话你出身低贱。她怎么抢的,你就怎么抢回来!”

福尔图纳塔沉默不语。毛里西娅这些刀子般的话,总像火钳捅进她心底的灰堆,把那些半死不活的念头又扒拉得火星西溅。此刻她脊梁骨窜过一道寒颤——同伴的蛊惑正与她深藏的念头不谋而合,就像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锁死的兵器柜。

第七章

正说到兴头上,冷不防被一位修女撞见,两人只得噤声。毛里西娅泼掉脏水,福尔图纳塔拧开龙头,白铁水箱里的清水汩汩注入洗衣槽——倒像是要冲净这对密友间不体面的私房话。水箱快见了底,注水慢得急人。风车带动的水泵轮盘懒洋洋转着,偶尔咯吱两声,活像不情不愿的苦工叹口气,便又陷入旷野的沉寂。

她俩满肚子话憋得难受,可修女偏要盯着她们漂洗衣裳。末了还得分开——礼拜西是鲁宾家探访的日子,福尔图纳塔得换身像样衣裳。只剩毛里西娅独自晾晒衣物,绞紧的床单在她手里啪啪作响,甩出串串水珠。

那天下午,马克西米利亚诺斩钉截铁地宣布:经家族商定并获院长首肯,福尔图纳塔的幽居期将于九月结束,届时她将出阁完婚。嬷嬷们对她无可指摘,盛赞其温顺谦卑。她虽不似贝伦和费莉莎那般虔诚如火——这倒表明她本无修道之志——但恪守本分,足矣。读写大有长进,教义问答倒背如流。米卡埃拉斯修院的师长们认定,这些基督教真谛己为这位门徒备足明灯,无论世途坦荡或崎岖,皆可指引方向;她们深信,秉持这些准则,便能让所有学子获得抵御万般疑虑的非凡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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