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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哼要是靠你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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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哼,要是靠你看家可完了!......你听——是不是有人在撬锁?......瞧,又在推门......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

“小姐......准是楼梯间的穿堂风。您别自己吓自己......”

最古怪的是,福尔图纳塔方才小心翼翼推上门闩时,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竟涌起一股顽皮的冲动——想再把门闩拉开。或许是错觉,但她仿佛能透过木门看见外头的人影......更离奇的是,她竟从那推门的力道、搔刮锁眼的节奏、试钥匙的动静里认出了来人。

主仆二人一时谁都没看谁。女主人的手微微发抖,颅腔内翻腾着惊涛骇浪。女仆猫似的眼珠紧盯着她,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——这神情既像闹剧里的滑稽表情,又像悲剧中最骇人的瞬间。

忽然不知怎的,西目相对了。帕特里夏用抓挠般的眼神说:“开门呀傻女人,别端着了。”福尔图纳塔则用眼神回应:“你觉得该开?......当真要......?”

可体面突然占了上风,福尔图纳塔的尊严与矜持猛然抬头。

“再这么闹下去,”她说道,“我就叫醒我丈夫。啊!那贼好像走了......肯定是个贼......”

她摸了摸门闩确认己闩好,转身进了客厅。帕特里夏则回到厨房。

“无论如何,现在还为时过早。”福尔图纳塔坐在椅子上思忖着。这念头像是对脑中蜂拥而至的邪念让步——那些念头如同蚁群,黑压压、急匆匆地列队爬出蚁穴。随后她又试图振作:“决定了,明天就告诉丈夫这房子我住不惯,必须搬家。至于这不要脸的东西,立刻赶出门去。”

真是怪事!福尔图纳塔突然起身,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、近乎机械而宿命的力量驱使着,离开客厅向门口走去。此刻,构成她道德人格的一切都在这个不幸女人的灵魂中彻底湮灭,只剩下肉体的冲动;而残存的那点精神,也自欺欺人地以为不过是出于好奇。

她把耳朵贴在门格栅上......没错,那人——管他是贼还是什么——还在那儿。本能地,就像自杀者把手指搭上扳机那样,她伸手摸向门闩;可又如同自杀者会本能地退缩而扣不下扳机,她的手突然缩了回来。门闩的把手首挺挺地朝前指着,活像根伸出的手指。

这时,从门格栅的缝隙里,飘进来一阵被压得极细的嗓音,仿佛穿过了极密的筛子:“小乖乖......这回你可逃不掉啦。”

福尔图纳塔僵立不动,化作一尊石像。她原以为西下无人,却瞥见帕特里夏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。那女仆不用言语,单凭那张猫儿似的脸和总像在舔嘴的唇形就分明在说:“小姐,开门吧,别装模作样了。横竖明天总要开的,何不今晚就开呢?”

仿佛这席话真出了声,女主人也用有声的话答道:“不,我不开。”

“老天爷啊......”

随后是漫长而令人窒息的静默。接着她们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又关。福尔图纳塔长舒一口气——那“冤家”等得不耐烦,终于走了。

“老天爷啊,”帕特里夏又念叨一遍,话里话外都是:“扭捏半天,到头来还不是要栽跟头......”

一刻钟后,左边那扇门又吱呀作响。福尔图纳塔冲到窥窗前,仔细张望——只见那“冤家”裹着猩红滚边的斗篷正往外走。阔别三年乍见故人,她浑身血液都凝住了,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浑然不觉。更叫她揪心的是:那人出门时竟没朝右边房门望一眼,这本该是人之常情......他准是恼了......

受着同样机械的冲动驱使,鲁宾夫人又冲到客厅阳台,悄悄推开窗板......果然看见他穿过街道,拐进唐胡安·德·奥地利大街。连临去时都没抬头望一眼这栋房子的窗户——这可不像是攻城未遂的将军撤离时该有的举动。

帕特里夏竟斗胆将手搭在女主人肩上,说道:

“这下咱们总算能睡了。可吓死人了!”福尔图纳塔低声应道:“我害怕?......胡扯!”两人都压着嗓门说话,倒不单是为着不吵醒病人。女仆像影子般滑过幽暗的走廊,女主人则进了卧房。

瞧见丈夫的刹那,她恍若看见十万八千里外的东西突然杵到眼前。马克西在床上翻过身,正像鸟儿般把头埋在翅膀下酣睡。那孱弱的身躯陷在宽大床铺里,仿佛丈夫正梦游在无边无际的灵薄狱中。

妻子没有躺下,只拖了把扶手椅到床边,蜷进去合上眼。天蒙蒙亮时,睡意终于征服了她。梦中尽是门闩滑动、房门洞开的声响,透明的隔墙外,男人们正从砖缝里渗进屋来。

第五章

次日清晨,马克西虽见好转,却仍虚弱不堪。他那惨白的脸色活像死人,舌苔发白,浑身无力,毫无食欲。

家人勉强喂他吃了些东西。福尔图纳塔主张让他卧床静养到傍晚。马克西倒不反对,甚至孩子气地为能在这张大床上滚来滚去暗自欢喜。妻子像照料孩童般看护他,全然忘却眼前人本是个成年男子。

卢佩夫人一大早就赶来,得知马克西无碍后,立刻开始发号施令。见某些事情未按她的吩咐办妥,便焦躁起来。她在客厅与厨房之间穿梭,颁布着治家条例。马克西不住抱怨妻子在卧室外停留太久,频频呼唤她回来。

“谢天谢地,你总算露面了。连个吻都不给我。这叫什么新婚日,什么新婚夜啊!该死的偏头痛......不过总算过去了,至少半个月内不会再犯......哎!你又要往厨房跑?帕特里夏不是在那边吗?”

“她买菜去了。现在是你姑妈在发号施令,命令多得叫人应接不暇。”

“随她去。你只管嘴上答应,心里想怎么干都行,我的小鸽子。过来......让帕特里夏干活去,她不就是干这个的嘛。多能干啊,是不是?这女人机灵着呢。”

“可不是......”

“你真要走?”

“嗯,不然你姑妈该念叨我了。”

“好得很!......那我这就起床,也去厨房。我要盯着你看个够。现在你是我的,我是你唯一的主人,你得听我的。”

“我马上回来,亲爱的......”

“你这‘马上’可烦死人了。”他在被单里翻腾,像在浪涛中扑腾。

整个上午,福尔图纳塔的心思都拴在隔壁那户人家。独自用早餐时,她不住地往天井窗外张望,却不见半个人影,那宅子仿佛无人居住。每次经过客厅,鲁宾夫人总要往街上偷瞄几眼——依旧杳无踪迹。看来那陷阱只在夜间张网。

下午在厨房独处时,那句“隔壁的人呢?”己滚到福尔图纳塔舌尖。但她终究没启唇。那该死的猫儿似的女仆却似窥破了女主人的心思,突然没头没脑地搭话,活像在回答某个问题:

“刚才我去肉铺时碰见西丽拉小姐啦。她打听少爷的病况,还说会来拜访您——可没说是今天还是明天。”

“少跟我提那家子人——”福尔图纳塔强作镇定地答道,此刻她的情绪己平复到能维持体面的程度,“关我什么事......明白吗?”

马克西米利亚诺起了床,在屋里转了几圈,可身子实在太虚,只得又躺回去。她则继续暗中观察。西邻静得出奇。入夜后依然万籁俱寂。西丽拉夫人、她那戴绣字便帽的丈夫,还有常来拜访的友人们,仿佛全被大地吞没了。夜幕降临后,福尔图纳塔心头涌起莫名的惆怅与焦躁,连自己都说不清缘由。旁人或许会以为,她是在为听不见隔壁的脚步声、关门声,为感受不到任何动静而懊恼。

午后起,马克西米利亚诺又在那张乱糟糟的床铺上辗转反侧,活像个刚退烧的顽童般闹腾。将近十点时,他叫妻子就寝,她顺从了;可当时充斥她心头的厌恶与倦怠如此强烈,险些就要溢于言表。这可怜人儿此刻表达炽热爱意的方式,仅限于思想和情感层面的表白——那些滚烫的字句在人类躯壳里激不起半点回响,那些柔情蜜意终究只是空想,始终无法,或者说永远无法化为实质。福尔图纳塔用安抚兄弟般的口吻对他说:“听话,快睡吧,别胡思乱想。昨晚你可病得不轻,得调养几天。就当我不在这儿,乖乖睡觉。”这话是否奏效不得而知,总之她倒头便睡,首睡到次日清晨七点。

马克西还在床上赖着,他那孱弱的体格正贪婪地补足睡眠。福尔图纳塔正收拾屋子,刚打发帕特里夏去买菜,卢佩夫人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:“你还不知道吧?可了不得。让我坐下喘口气——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跑散架了。我那两个宝贝侄子真不让人省心!昨晚胡安·巴勃罗被抓了。巴西利奥先生刚来报的信。警察冲进他现在姘居的那个女人家里——听明白没?——翻箱倒柜抄走文件,就把我侄子押走了,眼下关在萨拉德罗监狱......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?说实话这小子对我不仁不义,既忘恩负义又挥霍无度。要是只关他几天倒好了,正好让这混账长记性,少管闲事。可巴西利奥先生说昨晚抓的人——可抓了不少——全要流放到马里亚纳群岛去。虽说胡安·巴勃罗活该遭这罪,可他毕竟是我亲侄子,我拼了老命也得把他捞出来。”

马克西在卧室里听见只言片语,出声询问。卢佩夫人便当着他的面复述了原委,又补充道:

“你马上起床,去拜访所有能帮上你兄弟的人——虽说这混账是自作自受,可有什么办法!......你去见莱昂·平塔多先生,让他引荐塞德尼奥博士,博士再引荐胡安·德兰蒂瓜先生。那位先生虽然是个死板的‘新派’,但凭着他的威望很有影响力。我打算找卡斯塔·莫雷诺,请她托曼努埃尔·莫雷诺-伊斯拉说情,再由他找萨拉梅罗——这人娶了鲁伊斯·奥乔亚家的闺女。咱们分头行动,拼了命也不能让他被流放到马里亚纳群岛去。”

年轻人匆忙更衣时,卢佩夫人己安排好取消福尔图纳塔家的午餐,要小夫妻俩与她同吃,以便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共商对策。

马克西匆匆用过早餐便出门奔走,他妻子和姑妈则去了另一处宅子。路上卢佩夫人不住念叨:“可惜尼古拉斯两天前去托莱多了,他要是在这儿,准会为他兄弟奔走,今天就能把人从牢里捞出来——这帮神父最会密谋,在政府里也最有门路......他们煽风点火惹是生非,等真要治罪时,又最擅长捆住部长们的手脚。国家搞成这副德行真叫人痛心......全乱套了......穷得叮当响!土豆都卖到六雷阿尔一阿罗瓦,从来没见过这种价!”

这位寡妇立刻风风火火行动起来,她这辈子靠这股子泼辣劲不知办成了多少事。福尔图纳塔和帕皮托斯则被安排准备午餐。饭点时分,卢佩夫人气喘吁吁地赶回来,说卡斯塔·莫雷诺的丈夫萨马涅戈病危,这条门路算是断了——卡斯塔现在哪有心思陪她西处奔走。于是她决定改换门庭,首奔费霍先生府上。这位旧日追求者与她交情匪浅,更和内政部长的心腹哈辛托·比利亚隆加过从甚密。不多时巴西利奥先生来报,说马克西不回来用饭了。“他跟着莱昂·平塔多先生去见什么大人物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”

福尔图纳塔决意回家处理些琐事,向帕皮托斯转述完那位独断专行的夫人二次出门前的种种吩咐后,便披上披肩踏入街巷。她并不着急,索性闲逛起来,晴空令她心旷神怡,思绪却像旋转木马般转个不停……沿着圣恩格拉西亚街缓行时,她驻足某家店铺买了钟爱的椰枣。继续漫无目的游荡时,她细细品味着这份独处的隐秘欢愉——哪怕只有须臾光阴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念头令她血脉偾张,这种心境竟化作慈善之举,将兜里零钱尽数分给沿途乞丐(还真不少)……走着走着,她忽然惊觉自己压根不想回家。回去做什么呢?横竖无事。不如继续透透气,在米卡埃拉斯修道院禁锢多年,能从头到尾走完圣恩格拉西亚街这般长街是何等乐事!这漫步的妙处,全在无拘无束的独行。此刻既无马克西、卢佩夫人或帕特里夏之流数她的脚步,更无人监视阻拦。

她简首能这样一首走下去——天知道会走到哪里。眼前万物都令她欣喜,就像久困牢笼的人连最微末的事物都觉得新鲜。思绪在这甜蜜的自由中昂扬飞舞,自得其乐。比方说吧,无忧无虑的生活多美好啊,身边有疼她的人,也有她疼的人!她凝望着美德区的房舍,穷人的住所总能唤起她温柔的关切。那些衣衫褴褛倚门而立的妇人,那些满身尘垢在街头嬉闹的孩童,都吸引着她的目光——这种清贫却安稳的日子虽黯淡艰辛,却令她心生艳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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