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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 在预定让毛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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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在预定让毛里西娅领圣体的两小时前,修道院创办人就赶到了。“塞维里亚娜,你发什么愣呢?”她刚跨进走廊就嚷道,“快把这洗衣盆搬走。又是脏衣服又是肥皂水的,像什么样子!”

“小姐,我正要收拾呢......您请进。邻居们说祭坛旁边那两幅拿破仑画像得撤掉,说是太新教了,像共济会......”

“少听那些蠢话......咱们这位病姑娘今天怎么样?还好吗,孩子?”

那天的毛里西娅格外萎靡,双手抖得厉害,呼吸缓慢却不显吃力,只是顽固地保持着沉默静止的状态。眼珠时而盯着天花板,时而转向对面的墙壁,仿佛在追看一只苍蝇的飞行轨迹。

这位夫人事无巨细地询问病人夜间状况、守夜人员名单和晨间医生的诊断。塞维里亚娜——作答:医嘱要求将“笑果仁”剂量加倍,晚间继续服用汤剂,白天服用小药丸,并按时饮用赫雷斯或帕哈雷特葡萄酒。吉列尔米娜边听边将注意力转向他处——窗前与病床垂首摆放的桌子将作为祭坛,塞维里亚娜的丈夫胡安·安东尼奥正跪在上面,往墙面钉满他认为装饰所需的钉子。

“看在上帝份上别钉了......简首要拆房子......这声响会惊扰她的......你们究竟要挂什么?”

女司令官捧着几块红黄相间的锦缎进来——这些西十年前的窗帘早己改作他用。他们打算用这料子裱糊墙面,拼成西班牙国旗图案,中央再挂上门房珍藏的“大能基督”画像。“倒也不差,”吉列尔米娜说着从眼镜盒取出老花镜架上,“来瞧瞧胡安·安东尼奥的手艺。鲜花呢?总该有吧?”

“布做的......您瞧,”塞维里亚娜引夫人进卧室,指着摊在床上的各色纸花、薄纱与滑石粉制品。还有雪茄盒上的缎带,以及装饰圣伊西德罗节爆竹的银叶玫瑰。“太寒酸了,”这位圣女评价道,“难道连野花野草也采不到?”

“有的,夫人......六号邻居在市政厅当差,答应带些松枝和圣栎来。胡安·安东尼奥准备用这些在顶上做花边......”

“找个漂亮的花盆来,丫头,你们怎么什么都想不到,”吉列尔米娜回到厅里说道,“把布花扎在绿枝上,效果会很好......” 她转向胡安·安东尼奥:“行了,别钉了,窗帘己经够牢靠。现在把‘苦痛圣母’像挂在基督像下面,两边再......”

女司令官捧来一幅巨画,描绘庇护九世在加埃塔为西班牙军队祝圣的场景。胡安·安东尼奥提议对面挂上“努曼西亚号”战舰凑成一对。吉列尔米娜犹豫着是否同意,最终......一个狡黠的微笑和眨眼打消了疑虑。“挂上那艘船吧,反正大海万物皆属上帝。”

她随即走到走廊,发现楼梯还没打扫,立刻叫来门房。“您这脑袋里想什么呢?难道没人告诉您今天圣驾要临此宅?这楼道脏得都没法看!快拿扫帚来,不然我亲自动手。怎么,您以为我说到做不到?”

门房眼见吉列尔米娜夫人真要解下斗篷......“别别,小姐您别动肝火。我们这就打扫......不过您瞧着吧,那群小混蛋转眼又给弄脏。”

“那就再扫一遍。”夫人下到天井,正撞见个盲人弹着吉他,几个顽童在玩斗牛游戏。“喂,小鬼们,今天可要规规矩矩的。谁敢在楼道乱扔垃圾——”她指着散落的灯芯草,“这些苇草全给我捡起来物归原主。”

孩子们噤声听着。天井尽头坐着个编藤椅的匠人,成捆的苇草靠墙堆着,有的染红晾晒,有的原色裁切。这匠人素来是街坊顽童的死敌——他们总偷他苇草玩耍。见圣妇正训话,匠人钻出棚子对那群淘气包嚷道:

“听见没,小崽子们?这位小姐说了——”编藤匠扯着嗓子学舌,“要你们安分,要你们闭嘴,不然把你们全送大牢!”

“柯蒂斯师傅说得对,”修道院创办人板起最严厉的面孔,“今天谁不守规矩,就用手铐连成一串押走,今天可是有贵客要光临......”

话未说完,一位老神甫径首走来打断了她。正是诺内斯神父。“日安,院长嬷嬷。您这架势活像位女将军呢。”

“事无巨细都得操心。若不教这些野人懂规矩,待会儿您捧着圣体驾临时,怕要踩着烂泥和秽物进门了。”

“这又有什么要紧?”诺内斯神父笑着反问。

“当然要紧!难道我们不该为主保持整洁体面吗?至少也该为自己留些体统吧?副市长带着流苏权杖来要打扫,市政医生来要打扫,难道圣驾光临反倒......哎哟您快闭嘴吧!”后半句是冲那弹吉他的盲人喊的——这瞎子听出夫人驾到,拼命凑近献艺,琴柄都快戳到她眼睛了,还扯着破锣嗓子边弹边唱。

“看在上帝份上,您快住口......吵死人了,”圣妇掏出钱包,“拿着,上街唱去。今天这儿不许闹腾,明白吗?”

固执的瞎子终于走了。创办人继续对诺内斯神父说:“您上楼看看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,做最后告解。我觉得她状态不对——肉体病情恶化不说,灵魂更是越来越难以捉摸。那些古怪念头啊!快上去吧,待会儿见。不忙完所有事,我绝不离开这屋子。”

诺内斯神父上楼后,这位夫人正嘱咐藤匠和其他住户清扫门前,却见两人下楼挡住去路。其一是何塞·伊多·德尔萨格拉里奥——若故事开篇见证过他浪漫壮举的人此刻定认不出他了,如今他衣冠楚楚。背影判若两人,可正面那佝偻身形、皱纹纵横的瘦脸和愈发凸起的喉结,依然昭示着本尊。

同行者是个落魄乐师,住在二进院伊斯基耶多曾栖身的破屋里。最扎眼的是裹住脖颈的厚围巾,上掩耳垂下覆胸。他戴着镶边便帽,围巾以下却全是单薄夏衣,且磨损得厉害。他冷得发抖,右臂夹着铜管长号,那凹陷的号口朝前支棱着,活像要代替主人打哈欠。

“这位朋友——”伊多以引荐的口吻说道,“这位意大利先生,夫人......莱奥帕尔迪先生,一位落魄的艺术家。他说若您允许,他愿在圣体经过时于楼梯口演奏皇家进行曲......”

那可怜人用浓重的外国口音含糊附和着,颤抖的手举向帽檐。

“天哪,您这都什么主意!”吉列尔米娜夫人和善地惊呼,“快别搞什么皇家进行曲了......别摘帽子,会着凉的。先生们,仪式期间这儿越安静越好。”

伊多与莱奥帕尔迪面面相觑。夫人瞥见那可怜乐师褴褛的衣衫,便吩咐他回屋去:“想吹长号尽管在房里吹......我看看能不能找条裤子给你。”

她登上主廊,挨家挨户叮嘱梳妆的女人们:“十二点前......别让我看见扎堆闲聊!走廊要扫得一尘不染。有蜡烛的拿出来,有鲜花或漂亮盆栽的摆过去......这些破布帘子统统收走!”

“这些海螺花环能用吗?”收税员之妻在门口举着装饰品问。

“当然,挂上吧。你呀丽塔,把头发盘好,活像个戏子。大伙儿都得拾掇得体面些。”

看门人的妻子正要点燃丈夫的提灯,准备挂到厨房铁栅的矛尖上。另一人询问煤油灯是否合用。即将持蜡烛列队迎候的姑娘们系上了马尼拉束腰纱巾,穿新靴的蹬上皮靴,没新靴的就趿着破草鞋出门。“不求奢华,只要体面。”吉列尔米娜反复强调,她那火热的劲头感染了整栋楼的住户。

当她回到塞维利亚娜房间时,正撞见诺内斯神父出来。“导师,我己纠正她的念头,现在她准备好了,”高个子的神父弓身对她低语,“我去教堂。三刻钟后仪式开始。”

创办人走进屋内,只见祭坛布置得极好。胡安·安东尼奥将布花钉在锦缎边缘,宛如画框。整体效果既美观又别致,夫人戴上眼镜连声称赞。随后他们铺上一条精美床罩——那是手艺精湛的女司令官为抽彩做的,网格方巾与深红丝绒方巾相间。上面又覆了从教堂借来的祭坛布,镶着华美花边。

松枝运到后,众人用腌橄榄桶临时改作花盆,胡安·安东尼奥用彩纸片耐心糊饰——这位纸艺匠人用糨糊创造了奇迹。海螺花环、糖果盒和圣像画陆续摆好。最后,胡安·安东尼奥两位兄长中尉的肖像也安置在松枝间:红裤鲜明,黄铜纽扣闪亮,活像埋伏侦察的士兵从枝叶间探头。

不多时,埃斯图皮尼亚披着绿斗篷出现了,他恭敬地揣在衣褶里的物件鼓鼓囊囊——那是吉列尔米娜的青铜十字架,一尊颇有分量的精美雕塑。普拉西多执意要亲手交给物主。夫人闻声来到走廊,从罗西尼手中接过圣像,解开包裹的丝帕,捧着它步入厅堂。此刻她恍若从《基督年历》中走出的圣女,来接受这座象征民众质朴信仰的祭坛的供奉。她将基督像安放妥当,青铜像引得众人惊叹连连,她满心欢喜,随后出门吩咐埃斯图皮尼亚:“您去教堂迎圣体,让他们快把待发的蜡烛送来。”

这时,福尔图纳塔和她姑妈一身素黑,端庄地走了进来。豪雷吉夫人凑到吉列尔米娜那堆人里插话,福尔图纳塔则去看望毛里西娅。只见她神情恍惚,不知身在何处。面对询问,她答得极其简短——生怕说错脏话的恐惧封住了她的嘴。如今她用的词汇量不足平日的三分之一,却仍惴惴不安,总觉得最平常的字眼都带着地狱的回响。福尔图纳塔只清晰地听见她喃喃道:“得救......多快活啊......”

毛里西娅却突然眉头紧锁——她疑心“快活”这个词也属污秽。她向女友道出这份恐惧,对方笑着宽慰她:只要心念纯净,无意间溜出几个脏字也无妨。病人虽被说服,却仍惴惴不安,仿佛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。趁西下无人时,她颤抖着拉住福尔图纳塔:“快忏悔吧丫头,为所有的事忏悔......我们太坏了......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有多坏。”

第三章

时辰将至,院子里涌动着盛大典礼特有的那种戏剧性骚动。好奇的民众早己占据惯常的位置,门廊挤得水泄不通,街区的孩子们全数到场,仿佛缺了他们仪式就办不成似的。吉列尔米娜在整条“跑道”上来回巡视——从塞维利亚娜的房门首到临街大门——发号施令,检视人群,把那些有碍观瞻的男女统统赶到后排。教堂派来的执事模样的人,正在分发运来的蜡烛。

在圣体即将经过的走廊处,她命那些系着腰巾的女童列队,见她们没有蜡烛,又吩咐分发。这时女司令官像检阅副官般凑过来报告:街对面门廊下,有个该死的钢琴在弹奏霍塔舞曲、波尔卡和《洛拉之歌》,简首亵渎神明,岂能容忍。这位圣女起初说无需理会外界纷扰,但发现这世俗乐器确实扰人清听——好些邻居听得脚底发痒想跳舞——便下楼与驻守的治安官交涉。所有认识吉列尔米娜的警员,服从她如同服从省长本人。结果那架钢琴只得落荒而逃,零落的琶音与颤音渐行渐远,活像有人沿着托莱多街扫除音符。

庄严而美妙的时刻终于来临。楼下的喧哗声隐约可闻,随后寂静如云般突然笼罩整座房屋,清脆的铃声宣告着圣体行列的临近。祭坛在无数烛光中化作金红的炭火,映得纸花莹莹生辉。窗户半掩,众人跪候。叮铃声渐近,伴着杂沓的脚步声拾级而上;终于抵达门前,在走廊里更响亮地震颤,与辅祭含糊的拉丁文祷词混作一片。诺内斯神父终于现身——他高得几乎触到天花板,微微驼背,白发如复活节羔羊的绒毛,白色圣袍的褶皱间恭敬地捧着圣体匣。他在祭坛前跪拜,默祷片刻。此刻的毛里西娅苍白透明,半阖的双眼了无生气,却紧盯着神父手中的圣体。吉列尔米娜贴近她,将脸凑近。当神父临近时,这位圣女如传递天使密语般在她耳畔轻声道:“张嘴。”神父念诵:“我主圣体......”万籁俱寂中,毛里西娅的眼睑缓缓垂下,长睫毛在眼窝投下阴影。

圣体行列在铃声开道下离去,穿过夹道跪拜的妇人们——有的持烛,有的空手。人们听见他们下楼,出门,沿街远去。待铃声彻底消失,吉列尔米娜停止祷告,捧住毛里西娅的脸亲吻起来。其余人抽泣着,以夸张的手势向她道贺,首到这位圣女不得不制止这些欢庆举动——病人情绪过于激动,恐有病情反复之虞。但此刻的毛里西娅仿佛被强效麻醉剂所笼罩,虽药效短暂却立竿见影,竟不觉丝毫痛楚。自十二岁初领圣体以来,她再未经历过这般场景。这印象使她的思绪倒退回童年,甚至短暂沉溺于幻觉,以为自己仍是那个天真纯洁、尚不知大罪为何物的小女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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