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夜半叩门声**
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，小翠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不是平日游击队的暗号，而是杂乱无章的"砰砰"声，间或夹杂着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响。
"谁？"爹抄起门闩，声音压得极低。
门外传来一声呜咽，像受伤的野兽。小翠从门缝里瞥见一团黑影蜷缩在台阶上，月光照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——中指缺了半截，那是铁柱哥去年被石碾压伤的旧疤。
**破碎的人形**
王婶冲进来时带进一股腐臭味。她怀里的铁柱哥己经不形：左眼成了血窟窿，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，十根手指的指甲全被拔光，露出紫红色的嫩肉。最骇人的是他嘴角的烙印，焦黑的皮肉上隐约能辨出"反抗"二字。
"水..."铁柱的嗓子像被炭火烫过。小翠端来的水瓢刚凑近，他就剧烈颤抖起来——瓢底映出的月光，让他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。
**地狱图景**
铁柱的叙述断断续续，像坏掉的留声机：
"他们...让新兵练刺刀...绑在木桩上...先割耳朵..."他的独眼盯着虚空，"张先生...被倒吊着...辣椒水...灌进..."
王婶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。小翠这才注意到铁柱的左脚——脚筋被挑断了，伤口处爬满白蛆。
"逃出来...粪车..."铁柱突然抓住小翠的手腕，"西沟...石洞...有叛..."
话没说完，他的身体突然绷成一张弓，嘴角涌出带泡沫的黑血。娘掰开他紧咬的牙关，从舌根下取出一小片金属——是折断的剃须刀片，边缘还沾着血肉。
**血色黎明**
装殓铁柱时，小翠发现他脊背上刻满了字。王婶用沾湿的草纸一点点拓印，纸面上渐渐显出密密麻麻的名单——被关押者的姓名、被捕日期，有些名字后面画了叉。
"这是用指甲刻的..."王婶的眼泪砸在草纸上，晕开了几个名字。小翠帮她晾晒这些血书时，在墙角发现了几粒亮晶晶的东西——是铁柱的牙齿，其中一颗被挖空了，里面塞着团发霉的纸。
** 密信**
纸团上的字迹模糊不清，只有几个词还能辨认："医院...地下室...孩子...实验..."。小翠正要用炭笔描摹，爹突然夺过纸团扔进灶膛。
"别看。"爹的手掌覆住她的眼睛，掌心湿冷得像井壁，"去给王婶熬安神汤。"
灶膛里的火光映着爹凝重的脸。小翠看见他偷偷从灰烬中扒出没烧尽的纸片，上面残存着半个诡异的符号：下面画着三道杠。
** 葬礼与誓言**
下葬那日，王婶往棺材里放了把新打的镰刀。"我儿最爱吃嫩麦穗。"她声音平静得可怕，手指却把孝衣撕出了裂口。
当黄土掩到棺材一半时，放羊的老杨头突然出现。他往坟头放了束野花，低声说了句："西沟的崽子们得信儿了。"花束里藏着小铁盒，王婶接过后整个人晃了晃——盒里是半块带血的怀表，表盖内侧刻着"铁"字。
"他们把我儿..."王婶的指甲掐进掌心，血珠顺着孝衣往下淌，"当...当靶子..."
** 复仇的种子**
守灵夜，小翠看见王婶在灯下磨那把陪葬的镰刀。磨刀石上积着暗红的液体，不是水，是掺了朱砂的醋。
"翠儿，认得这个么？"王婶突然举起个玻璃瓶，里面泡着几根扭曲的黑色长条。小翠凑近看，差点尖叫出声——是人的手指！其中一根戴着熟悉的顶针。
"你李叔的..."王婶的笑声比哭声还瘆人，"我从万人坑里扒出来的。"
小翠这才发现，王婶腰间别着的不是孝带，而是一排缝衣针，每根针尾都缠着浸过药的棉线。
**秘密行动**
第七天夜里，小翠被尿憋醒时，看见王婶的炕空了。院墙下放着个包袱，里面是染血的孝衣和一把剪刀——正是娘失踪的那半把。
循着血迹，小翠摸到村外的乱葬岗。月光下，王婶正和三个黑影低声交谈。其中一人弯腰时，后颈露出个熟悉的胎记——是失踪半年的张先生！
"医院每星期三运药品。"王婶的声音冷硬如铁，"地牢在洗衣房下面。"
小翠正要上前，突然被只大手捂住嘴。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冲她摇摇头。他们趴在坟堆后，看着王婶接过一个小包袱，里面露出截金属管——是注射器。
** 迟来的真相**
回家路上，爹破天荒地主动开口："你王婶以前是省城医院的护士。"他踢开路上的石子，"铁柱爹死在南京..."
小翠突然想起铁柱哥嘴角的烙印。那些所谓的"实验"，那些消失的孩子...她胃里翻涌着，弯腰吐在了路边。
第二天清晨，小翠在枕下发现了枚顶针。不是王婶常用的铜顶针，而是铁制的，内圈刻着细密的锯齿——这是专门用来绞断针线的，也能绞断...喉咙。
** 新的使命**
"识字课继续。"娘突然宣布。她摊开的不是《三字经》，而是本医书，扉页上盖着"金陵女大"的印章。小翠这才注意到，娘翻书的手势和刘先生一模一样——食指总是不自觉地在某些词上停顿。
当娘讲到"伤口清创"时，窗外传来熟悉的猫头鹰叫。小翠透过窗纸破洞，看见王婶穿着孝衣站在梨树下，腰间别着的针在月光下泛着蓝光——是淬了毒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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