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不祥的晨雾**
黎明前的雾气像掺了灰的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屋顶。小翠正在灶前添柴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"哒哒"的马蹄声,比平日巡逻的节奏急促得多。她扒着窗缝往外看,雾中隐约有十几道黑影正向村子移动,最前头那个举着的不是太阳旗,而是火把。
"爹!"小翠刚转身就撞上了爹的胸膛。爹己经全副武装,腰上别着缴获的王八盒子,手里握着那把刻有三道凹槽的柴刀。
"带娘从地窖走。"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去乱葬岗的老槐树洞。"
**第一把火**
小翠和娘刚钻进地窖,就听见"轰"的爆炸声。地窖顶部的土簌簌落下,迷得人睁不开眼。透过排水沟的缝隙,小翠看见张铁匠家的屋顶窜起一条火龙,火舌舔舐着晨雾,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。
"啊——"凄厉的惨叫刺破云霄。张铁匠挥舞着燃烧的棉被冲出院门,却被一发子弹打中膝盖,栽倒在自家酿的高粱酒缸里。火焰"呼"地窜起丈把高,把他变成了一支人形火炬。
** 藏身地窖**
娘死死捂住小翠的嘴,可烧焦的人肉味还是顺着缝隙钻进来。排水沟外,皮靴踏地的震动越来越近,有个声音用生硬的中国话喊着:"李家的,出来!"
小翠的指甲掐进娘的手臂。她突然想起地窖里还堆着前日缴获的日军军装——要是被搜到...娘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,悄悄指了指角落的粪桶。那下面藏着个更小的地洞,是去年挖来藏红薯种的。
**生死一线**
"砰!"地窖盖板被枪托砸开一道缝。小翠和娘蜷缩在粪桶后的阴影里,看着一道光柱在窖内扫射。光柱停在那堆日军军装上时,小翠的心脏几乎停跳。
"太君!这边!"保长的声音突然响起,"王寡妇家藏着游击队!"
光柱移开了。小翠透过缝隙看见保长点头哈腰的背影,和他手里攥着的——那不是娘装绷带的陶罐吗?罐口还露着半截染血的绷带。
**火中取栗**
第三户着火的是村东的私塾。火焰吞没了"耕读传家"的匾额,刘先生没带走的书在火中翻卷,像一群挣扎的白蝴蝶。小翠突然挣脱娘的手,在娘惊骇的目光中,从排水沟爬向燃烧的私塾。
热浪烤得她脸颊生疼。借着浓烟掩护,她踹开后墙根松动的砖块——这是她和铁柱哥偷偷挖的狗洞。火场里,《三国演义》的书架己经烧成炭架,但墙角那个铁皮箱还完好。小翠拖着箱子爬出来时,后背的衣裳己经着了火。
** 血色抉择**
乱葬岗的老槐树下,小翠用湿泥糊住背上火辣辣的伤口。铁皮箱里是刘先生的教案本,最后一页画着奇怪的符号:七个黑点连成勺子形状,每个点旁标注着日期——今天正是第七天!
娘突然拽着她趴下。山路上,爹和李叔正架着九叔公往这边逃。九叔公的右腿只剩半截,用裤腿草草扎着,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个血脚印。
"保长带的...路..."爹的嘴唇干裂出血,"王婶...没了..."
小翠这才注意到爹腰间的王八盒子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个焦黑的顶针,穿在麻绳上晃荡。
**余烬未冷**
夜幕降临时,他们趴在悬崖边俯瞰村庄。原本二十多户的村子,现在只剩五六户孤零零地立着,其中就有小翠家——因为紧邻保长家的粮仓,鬼子特意没烧。
"看粮仓后院。"九叔公虚弱地指道。月光下,十几个鬼子正往马车上装粮食,保长端着盏油灯照路,灯光映出他谄媚的笑脸。
小翠摸出弹弓,却被爹按住手。远处突然传来"轰隆"巨响,保长家的粮仓腾起蘑菇状的烟云——是王婶埋的土雷!火光中,保长变成个手舞足蹈的火人,惨叫着栽进井里。
**灰烬中的生机**
后半夜,小翠跟着爹潜回废墟。他们扒开自家灶房的灰烬,露出块烧变形的铁板。掀开铁板,下面的陶瓮居然完好无损,瓮里除了粮食,还有个小布包。
布包里是半本《本草纲目》,书页间夹着张地契——正是西沟石洞的地契!爹就着月光翻到扉页,上面用朱砂新添了一行小字:"七人聚,北斗现。"
**新的征程**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七个人影蹒跚在山路上:断腿的九叔公、背药箱的娘、满脸烟灰的小翠、扛着铁皮箱的爹、瘸腿的李叔,还有两个从火场逃出的后生。他们背后,村子的余烬仍在冒烟,像大地上一道溃烂的伤口。
小翠摸了摸怀里的弹弓,又摸了摸那枚焦黑的顶针。她忽然想起刘先生讲过的一个词——"涅槃"。火凤凰浴火重生时,大概也是这般疼吧?
走在最前面的爹突然停下脚步。晨雾散去的山路上,赫然出现七个新挖的土坑,排列成勺子形状。每个坑里都放着一件东西:镰刀、药碾、弹弓、课本、顶针、半截烟杆,还有一把带豁口的杀猪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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