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新的威胁**
庆功酒才喝到一半，村口的哨声就刺破了夜空。放哨的狗蛋跌跌撞撞冲进祠堂，小脸煞白："北面又来了一队鬼子，还拖着大炮！"
酒碗"啪"地摔在地上，黄浊的酒液渗进泥土。周队长一把抓起望远镜冲出门，小翠紧随其后，腰间的新弹弓随着奔跑不停拍打大腿。
**死亡的火光**
北边的山路上，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正缓慢移动。借着月光，能清晰看到西匹马拉着的野战炮，炮管在夜色中泛着冷光。更可怕的是，队伍里还有三辆装甲车——这是他们从未面对过的钢铁怪物。
"至少一个中队..."周队长声音发紧，"还带着重武器。"
小翠数着火把，心跳如擂鼓。上次遭遇这样规模的敌人，村里牺牲了七个人。而现在，他们刚打完一场恶战，弹药所剩无几。
"不能硬拼。"八路军排长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，"必须立刻转移群众。"
祠堂里乱成一团。妇女们忙着打包粮食，孩子们被推搡着往后山跑。小翠正要去找小花，突然听见爹和周队长的争吵。
"我带人断后！"爹脖子上青筋暴起，"你们抓紧时间撤！"
"放屁！"周队长罕见地爆了粗口，"要死一起死！"
**艰难的决定**
小翠挤进人群，把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拍在桌上："走水路！"
所有人愣住了。地图上，村后的小河蜿蜒通向二十里外的芦苇荡——那里水道纵横，大炮和装甲车根本进不去。
"现在水位低，"赵海叔皱眉，"木筏会搁浅。"
"不用木筏。"小翠指向河岸的竹林，"扎竹排！两个时辰就能扎够全村人用的！"
周队长和排长交换了个眼神。
"就这么办！"周队长一锤定音，"老人孩子先走，青壮年负责断后！"
**与时间赛跑**
接下来的两个时辰，村子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。
男人们挥汗如雨地砍竹子，女人们把被单撕成布条捆扎竹排。小翠带着孩子们收集所有能装水的容器——葫芦、瓦罐、甚至破锅。
"每人带三天的口粮。"刘瑛姑挨个检查行装，"药包贴身放，千万别沾水。"
小翠正帮小花系紧救生用的葫芦，突然被爹拽到一旁。爹往她怀里塞了个油布包："拿着，关键时刻才能打开。"
油布包里是两枚手榴弹和全家仅有的三块银元。小翠刚要推辞，远处突然传来"轰"的巨响——鬼子开始炮击了！
**血色黎明**
第一发炮弹落在村口的稻田里，泥浆溅起三丈高。第二发首接炸塌了王婶家的灶房，烈焰腾空而起。
"快走！"周队长声嘶力竭地吼着。
竹排一支接一支滑入河道。小翠站在齐腰深的水里，把哭闹的孩子一个个抱上竹排。狗剩死活不肯走，死死抱着她的腿："翠儿姐一起走！"
"听话！"小翠掰开他的手，"带着小花先走，我随后就到！"
最后一支竹排离岸时，鬼子己经冲进了村东头。小翠转身刚要去找爹，却被一股热浪掀翻在水里——装甲车的机枪开火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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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翠呛着水爬上岸，看到爹和赵海叔正依托碾盘还击。那挺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喷吐着火舌，暂时压制住了鬼子前进。
"爹！"她浑身湿透地冲过去，"竹排都出发了！"
"好孩子，"爹换弹匣的手稳如磐石，"现在轮到你走了。"
"我不——"
话没说完，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。气浪把小翠掀出老远，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。她挣扎着爬起来，惊恐地发现碾盘己经被炸碎一半，赵海叔倒在血泊里，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。
"赵海！"爹拖着受伤的战友往后撤，全然不觉自己后背己被弹片划得血肉模糊。
小翠拉开弹弓，玻璃渣泥丸呼啸着击中一个鬼子的眼睛。趁对方惨叫的间隙，她连滚带爬地冲到爹身边，两人合力把赵海拖到祠堂墙后。
"走...走..."铁柱满嘴是血，"别管我..."
又一发炮弹落下，祠堂的房梁轰然倒塌。三人被气浪掀翻，小翠的额头撞在香案上，温热的血糊住了左眼。
**生死抉择**
透过弥漫的硝烟，她看见装甲车己经碾过菜地，炮口正缓缓转向这边。爹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，手指扣住了拉环——
"带赵海叔走！"爹的吼声压过炮火，"这是命令！"
小翠从未见过爹这样的眼神：像燃烧的炭，又像淬火的铁。她咬着牙背起昏迷的铁柱拖着走，在爹跃出战壕的瞬间，头也不回地冲向河边。
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，热浪推着她扑进河里。小翠死死抓着赵海叔的衣领，在湍急的水流中拼命蹬腿。
"爹——"
她的哭喊被河水吞没。混浊的水面上，燃烧的村庄倒影支离破碎，像一幅被撕毁的画。
**不灭的火种**
黎明时分，精疲力竭的小翠拖着赵海叔爬上了芦苇荡的岸。幸存的人们围上来，七手八脚地帮他们包扎。
"老李呢？"周队长满脸焦黑，左臂吊着绷带。
小翠的嘴唇颤抖着，却说不出话。她摸向腰间，发现弹弓不知何时丢了，只剩下那个铜纽扣还紧紧攥在手心。
"报告队长..."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军礼标准得像个真正的战士，"我爹...完成阻击任务..."
周队长的眼眶瞬间红了。他转身面对初升的太阳，缓缓举起残缺的右手。所有幸存者——包括头上缠着绷带的小花和狗剩——都跟着举起了手。
晨光中，小翠解开油布包，取出一枚手榴弹别在腰间，另一枚交给了狗剩："藏好，以后教你用。"
她最后看了一眼村庄方向。那里的天空仍被硝烟笼罩，但东方的朝霞己经撕开黑暗，像极了弹弓上那颗铜纽扣的颜色。
"集合！"周队长的声音惊起一群水鸟，"清点人数，准备转移！"
小翠抹了把脸，把铜纽扣系在衣领内侧。那里贴着心口，能时刻感受到它的温度。河风拂过芦苇，掀起她染血的衣襟，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榴弹和那本被河水浸湿的《识字课本》。
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，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己经消失在茫茫芦苇荡中。而在他们身后，被焚毁的村庄上空，一缕不屈的炊烟仍在袅袅升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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