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紧急转移**
王婶的动作又快又稳，粗粝的手指把最后一把玉米面塞进布袋，打了个死结。她掀开咸菜缸，露出黑黢黢的地窖口，朝小翠和小花招了招手。
"要是我们回不来，"王婶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像在说一个不能惊动的秘密，"你们就顺着地窖往北爬，尽头有块活砖，推开能到后山。"
小翠的胃突然揪紧了。她见过那个地窖——阴暗潮湿，成年人要蜷着身子才能通过，尽头是去年爹偷偷挖的逃生通道。
"王婶，我跟你们一起……"
"打住！"王婶突然厉声打断，手指掐得她生疼，"你是姐，得护着小花！"
灶房门被猛地推开，爹满身硝烟味闯进来，腰间新缴获的王八盒子还冒着热气。 爹还活着，小翠激动的不行。上前一步抱住爹爹。
"鬼子到二道梁了，"他往小翠怀里塞了个布包，"带孩子们先走。"
布包里是三个冷窝头和那把刻着"誓驱倭寇"的弹弓。
**最后的叮嘱**
地窖里挤着七个孩子。狗剩抱着他那只瘸腿的大黄狗，小花攥着小翠的衣角，其他几个娃娃脸上还糊着晚饭的玉米糊。
"听着，"小翠学着周队长的语气，"一个跟一个，不许哭，不许闹。"
她掏出勃朗宁手枪——王婶不知道爹私下给了她这个——推弹上膛的声音让孩子们瞪大了眼睛。
"我走第一个，"小翠把手枪插回后腰，"狗剩断后。"
地窖盖合上的瞬间，她听见王婶在哭。
**黑暗中的跋涉**
地窖比记忆中更窄。小翠膝盖磨破了，手掌被碎石划出血痕，但她不敢停。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，是小花在哭。
"想大山哥吗？"小翠在前头轻声问，"等到了安全地方，我教你打更远的弹弓。"
这招很灵。小花的呼吸平稳了些，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像串在绳子上的蚂蚱，在黑暗里艰难爬行。
不知爬了多久，小翠突然撞上一堵墙——到尽头了。她摸索着找到那块活砖，用力一推——
月光像银水般泻进来。新鲜的空气带着松脂香，远处隐约传来溪水声。
**血色月光**
小翠刚探出头，就僵住了。
山脚下，他们的村子正燃烧着。炮火把夜空染成橘红色，机枪声像爆豆般密集。最可怕的是北边山坡——整片林子都在移动！那是伪装过的日军，至少两个小队！
"翠儿姐……"狗剩的声音在发抖，"咱爹娘……"
小翠死死咬住嘴唇。她摸出爹给的布包，把窝头分给孩子们，自己却咽不下去。勃朗宁手枪在腰间发烫，像块烧红的炭。
"吃完立刻赶路，"她强迫自己冷静，"往深山里走。"
**意外的援军**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他们遇见了八路军侦察兵。
小翠先听到枯枝断裂声，立刻把孩子们推进灌木丛，自己举枪对准声源——
"别开枪！"熟悉的声音让她手指一颤。是那个送她《识字课本》的排长！
排长带着三个战士从林子里钻出来，军装被荆棘刮得稀烂。更令人惊讶的是，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乡亲——原来其他村民也撤出来了！
"周队长呢？"小翠急切地问。
排长的沉默说明了一切。他蹲下身检查孩子们的伤势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："这个，你保管。"
是周队长的望远镜！镜筒上还有未干的血迹。
**绝地反击**
天蒙蒙亮时，他们在山坳里遇见了更多幸存者。赵海叔被简易担架抬着，刘瑛姑正给他喂草药；王婶抱着哭累的婴儿；赵二狗在清点所剩无几的弹药。
"还剩二十七人，"排长低声说，"其中八个能战斗的。"
小翠数了数孩子们——七个，加上她正好八个。她刚要开口，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！
"装甲车！"侦察兵脸色大变，"带群众进山洞！"
小翠却挣脱排长的手："给我两颗手榴弹。"
"胡闹！"
"我能行！"她举起周队长的望远镜，"北边峡谷窄，只要炸塌两侧……"
排长盯着她看了三秒，突然解下自己的手榴弹袋："用这个，德国造，威力大。"
**少女的陷阱**
峡谷像道天然的闸门，最窄处仅容一辆装甲车通过。小翠带着狗剩爬到两侧山崖上，用绑腿把西颗手榴弹捆在脆弱的岩缝间。
"记住，"她教狗剩拉导火索，"先扯这个环，数到三再扔。"
狗剩的手在抖，但眼神异常坚定："像大山哥那样数？"
小翠鼻子一酸："对，像大山哥那样。"
引擎声越来越近。透过望远镜，小翠看清了打头那辆装甲车上坐着的军官——正是照片里那个害死大山的大胡子！
仇恨瞬间烧红了眼睛。她示意狗剩躲好，自己则掏出勃朗宁，瞄准最前面的轮胎——
"砰！"
枪声在山谷回荡。装甲车一个急刹，车顶机枪立刻朝声源处扫射。子弹打得岩壁碎石飞溅，小翠缩回头，冲对面山崖的狗剩比了个手势。
**山崩地裂**
装甲车谨慎地驶入峡谷。就在它完全进入窄道的瞬间，小翠和狗剩同时拉响了手榴弹！
"轰——！"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，两侧山崖如巨兽合拢般崩塌。装甲车被数以吨计的岩石掩埋，后面的车队乱作一团。
"撤！"小翠拽起狗剩就往密林跑。身后传来鬼子惊慌的喊叫和更剧烈的爆炸——塌方引爆了装甲车的油箱！
**新的火种**
当夜，幸存者们在山洞里召开了会议。借着松明的光亮，排长摊开染血的地图。
"总部命令我们向太行山转移，"他指着一条虚线，"沿途会合其他游击队。"
小翠默默给孩子们盖好茅草被，突然感觉有人拉她衣角——是小花。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个布包，里面是半块窝头和那颗玻璃弹珠。
"给姐姐吃，"小花眼睛亮晶晶的，"等找到爹娘，我们再一起回家。"
小翠接过窝头，发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——是白天刚教的"中国"。她把弹珠对着火光看了看，七彩的光斑投在岩壁上，像极了战前村里的晚霞。
排长走过来，把周队长的望远镜郑重挂在她脖子上："从今天起，你就是儿童连连长。"
洞外，北风呼啸而过，卷起积雪扑灭了一处余烬。但更深的山洞里，新添的柴火正噼啪作响，映照着二十多张疲惫却坚毅的面孔。小翠摸了摸腰间的弹弓和手枪，又摸了摸小花柔软的头发，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……
只要火种不灭，希望就永远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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