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白刃战**
爹的铡刀都砍卷刃了，索性抡起鬼子的尸体当武器，吓得剩下的敌人连连后退。
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，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。月光下，他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，眼睛通红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。三个鬼子端着刺刀围着他转，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前。
"来啊！畜生！"爹嘶吼着，把鬼子的尸体抡了个半圆，"不是要杀光我们吗？"
小翠趴在祠堂的断墙后，手指死死抠进砖缝。她本该跟着松本司机撤离的，却在半路听到了爆炸声——鬼子提前行动了。她偷偷溜回来，正看到爹一个人挡在村口，像堵血肉筑成的墙。
"砰！"
远处传来一声枪响，最右边的鬼子应声倒地。周队长的莫辛-纳甘终于发威了。剩下两个鬼子慌了神，爹趁机扑上去，用尸体狠狠砸中一人面门。骨裂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，最后一个鬼子转身就跑，被埋伏在草垛后的狗剩用竹矛捅穿了后心。
"爹！"小翠飞奔过去，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——爹的腹部插着半截刺刀，血己经浸透了粗布褂子。
"傻丫头...回来干啥..."爹想抬手摸她的头，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，又垂了下去。
"周叔！瑛姑！救命啊！"小翠的哭喊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。
**火海中的祠堂**
青龙岗方向的天空己经烧红了半边。八路军的突袭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两小时——松本司机冒死送来消息，佐藤联队突然改变了行动计划。
"担架！快！"周队长背着枪冲过来，身后跟着抬门板的铁柱和赵海叔。他们刚打退村西的鬼子，每个人的脸上都糊着血和火药灰。
祠堂成了临时救护所。瑛姑用烧红的剪刀夹出爹腹部的刺刀时，小翠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敢哭出声。屋外爆炸声不断，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。
"翠儿..."爹突然抓住她的手，"去地窖...把那个红木匣子...挖出来..."
小翠还没反应过来，大门就被"咣当"踹开。两个鬼子冲了进来，刺刀上还滴着血。瑛姑眼疾手快，一把打翻煤油灯，黑暗瞬间笼罩了祠堂。
"趴下！"周队长的吼声和枪声同时响起。
小翠趁机滚到供桌下，摸到了爹的铡刀。第一个鬼子被周队长击毙后，第二个竟然朝伤员堆里扔了颗手雷！
"轰！"
气浪掀翻了供桌，小翠眼前一黑。等她爬出来时，看见瑛姑扑在爹身上，后背插满了弹片。
"瑛姑！"她尖叫着冲过去。
她的嘴角冒着血沫，却还死死护着爹："匣子...在灶王爷...画像后面..."
**死守地窖口**
祠堂不能待了。周队长背起瑛姑，铁柱和狗剩抬着爹，小翠抱着铡刀在前面开路。他们跌跌撞撞往后院地窖撤，沿途不断有流弹从耳边呼啸而过。
地窖口，杨爷爷带着妇女孩子们己经守了半天。看见伤员们过来，几个妇人立刻撕开衣服当绷带。
"老周！东边顶不住了！"赵海叔拖着条伤腿跑来报告，"鬼子用上迫击炮了！"
小翠突然想起什么，转身就往燃烧的祠堂跑。狗剩想拦她，却被她眼中的决绝吓住了。
灶王爷画像己经被烧掉半边。小翠徒手扒开滚烫的砖块，指甲掀翻了都感觉不到疼。终于，她摸到了那个红木匣子——冰凉梆硬，像块棺材板。
当她抱着匣子冲出祠堂时，正看见五个鬼子挺着刺刀逼近地窖口。杨爷爷举着菜刀站在最前面，身后是瑟瑟发抖的妇孺。
"小鬼子！我祖宗！"小翠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。
铡刀划出一道银光，第一个鬼子的脑袋几乎被削掉半边。剩下西个还没反应过来，红木匣子己经砸在第二个人脸上。匣子碎裂的瞬间，漫天白色粉末像雪片般飘散——是瑛姑珍藏的生石灰！
鬼子的惨叫声中，小翠的铡刀又收割了一条性命。最后两个背靠背站着，刺刀乱捅。她的大腿被划开一道口子，却感觉不到疼，反而越战越勇。
"杀！"周队长带着人从侧面杀到。铁柱虽然只有一条胳膊，但柴刀舞得虎虎生风。有个鬼子刚举枪瞄准，就被狗剩用瑛姑教的毒针射中了眼睛。
**黎明前的反攻**
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，枪声渐渐稀疏。小翠瘫坐在血泊里，铡刀卡在一个鬼子的肋骨间拔不出来。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不见了，可能是被流弹打飞的。
"翠儿..."爹虚弱的声音从地窖传来。
她连滚带爬地冲下去，看见瑛姑正用最后力气给爹包扎。老人家的脸色比纸还白，却还在念叨："死不了...阎王爷...嫌我老头子...太吵..."
周队长清点完人数，声音沙哑得吓人："十八个能拿枪的，还剩九个。"
小翠突然想起什么，踉跄着爬上地窖口。村外的田野上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。有穿土布褂子的，也有穿黄军装的。在那一大片血红中，有个东西在闪光。
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，发现是娘的银镯子，正套在一个鬼子军官的手腕上。这畜生临死前还想抢走它！小翠掰断那只僵硬的手指时，听见身后有动静。
是松本司机。他的眼镜碎了，白大褂染成了红色，正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。
"八路军...打赢了..."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，"佐藤...切腹了..."
小翠望着青龙岗方向渐渐熄灭的火光，突然跪倒在地。她终于哭了出来，眼泪冲开脸上的血垢，在尘土中砸出一个个小坑。
松本默默站在一旁。等小翠哭够了，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——是半块沾血的月饼，上面"杀敌报国"的字迹依然清晰。
"中秋...快乐..."他说。
朝阳完全升起时，幸存的村民们相互搀扶着走出地窖。杨爷爷抱着祖宗牌位，颤巍巍地插进祠堂的废墟。不知是谁先哼起了小调，渐渐地，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。沙哑的歌声飘过焦黑的田野，惊起一群觅食的乌鸦。
小翠把娘的银镯子重新戴回手腕。它还是那么凉，但己经染上了体温。爹说得对，她还要回来过中秋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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