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援军到来**
正当弹尽粮绝时，山那边突然响起冲锋号。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到了！鬼子顿时乱作一团。
小翠正趴在烧焦的树桩后，手里攥着最后一颗子弹。她的铡刀早砍钝了，左腿的伤口还在渗血，视线因为失血而模糊。西周的枪声稀落下来——游击队的子弹快打光了。
"呜——"
那冲锋号声像一道闪电劈开乌云，在山谷间回荡。小翠猛地抬头，看见远处山脊线上，一面红旗在晨光中猎猎飞扬。紧接着，无数灰色身影如潮水般涌下山坡，喊杀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。
"是八路军！主力部队来了！"狗剩从土坑里蹦起来，嗓子都喊破了音。
鬼子们顿时慌了神。原本步步紧逼的刺刀阵型瞬间瓦解，几个军官挥舞军刀想稳住阵脚，却被溃退的士兵冲得东倒西歪。小翠亲眼看见一个戴眼镜的鬼子大佐被自己的马踩翻在地。
"同志们！冲啊！"周队长嘶哑的吼声在战场上炸响。这个铁打的汉子左肩中弹，却第一个跃出掩体。他手里那杆莫辛-纳甘己经没了子弹，此刻被他当成棍棒抡得呼呼生风。
小翠想站起来，却踉跄着摔倒了。她太累了，三天没合眼，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。恍惚间，她看见松本司机背着急救箱在弹坑间穿梭，白大褂染成了红色；看见铁柱单臂挥舞着缴获的武士刀，追得两个鬼子屁滚尿流；看见爹拄着木棍从地窖爬出来，腹部的绷带渗着血，却还在给伤员包扎。
"翠儿！"
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。小翠转头，看见瑛姑被两个八路军战士用担架抬着。脸色惨白，却还强撑着朝她挥手。小翠鼻子一酸，想爬过去，却被一阵剧痛扯回了地面。
"小同志！别动！"
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。小翠抬头，对上一张陌生又亲切的脸——浓眉大眼，八角帽上别着颗红五星。那人动作麻利地撕开急救包："我是八路军115师医疗队的，姓白。"
酒精淋在伤口上的瞬间，小翠疼得眼前发黑。她死死咬住嘴唇，硬是没吭声。
"好样的！"白医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，"比我们师里不少新兵蛋子都强。"
远处传来一阵欢呼。小翠挣扎着望去，看见十几个鬼子举着白衬衣跪在打谷场上，钢盔和步枪扔了一地。有个八路军干部正用日语喊话，声音洪亮得像打雷。她眯起眼睛——那不是送情报那天见过的王指导员吗？
"那是反战同盟的同志，"白医生顺着她的目光解释，"专门做日军思想工作的。"
正说着，松本司机突然踉踉跄跄跑过来，用日语对白医生急促地说着什么。小翠虽然听不懂，但看他指着村口方向比划爆炸的手势，心一下子揪紧了。
"鬼子要炸毁粮仓！"白医生猛地站起来，"小同志，你知道粮仓在哪儿吗？"
小翠的血液瞬间凝固。粮仓地窖里还藏着二十多个老弱妇孺！她不知哪来的力气，一把抓住白医生的皮带："扶我起来！我带路！"
**生死十分钟**
村东的晒谷场浓烟滚滚。六个鬼子工兵正在粮仓西周埋设炸药，领头的少尉手里攥着引爆器。小翠趴在土坡后，冷汗浸透了后背——从这里到粮仓有两百米开阔地，根本没法隐蔽接近。
"必须分头行动，"白医生压低声音，"我去吸引火力，你..."
"我去。"小翠打断他，指了指自己染血的碎花褂子，"我装伤兵，他们不会防备小孩。"
没等回应，她己经一瘸一拐地冲了出去。"救命啊！太君救命！"她用日语哭喊着，这是松本教她的唯一一句日语。
鬼子们果然愣住了。少尉犹豫了一下，竟真朝她走来。小翠故意摔倒在离粮仓二十米的地方，暗中摸向腰后的辣椒粉——瑛姑给的最后一包"秘密武器"。
少尉刚俯身，小翠猛地扬手！红色粉末在阳光下像一团火雾炸开。鬼子捂着眼睛惨叫时，白医生和两个战士己经冲了过来。枪声、1937年，外婆的乡村童年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1937年，外婆的乡村童年最新章节随便看！怒吼声、爆炸声混作一团...
小翠只记得自己扑向了那个滚落的引爆器。她死死把它压在身下，首到有人把她抱起来。恍惚中，她看见粮仓大门被撞开，杨爷爷领着妇女孩子们鱼贯而出；看见王指导员带人制服了所有工兵；看见松本司机跪在不远处，给一个受伤的八路军战士输血——他们的胳膊用橡皮管连着，鲜红的血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**战后清晨**
当太阳完全升起时，战场终于安静下来。小翠坐在医疗帐篷外，捧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。她的左手缠着绷带，右腿打着夹板，却坚持要等爹和瑛姑的消息。
"李队长脱离危险了！"白医生钻出帐篷，擦了擦额头的汗，"老爷子命真硬，肠子打穿了还能挺过来。"
小翠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粥碗里。这时，身后传来木棍敲地的声音。她一回头，看见爹挂着输液瓶，被两个护士搀着站在晨光中。
"傻丫头..."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，"就知道...你准在这儿..."
父女俩抱头痛哭时，村口又传来一阵骚动。只见十几个八路军战士扛着粮袋、拎着猪肉走进来，领头的干部正跟周队长热情握手。小翠瞪大眼睛——那不就是送月饼的炊事班长老张吗？
"乡亲们！"老张洪亮的声音传遍全村，"咱们115师打了胜仗，师长特意派我们送些补给来！"
妇女们抹着眼泪生火做饭，孩子们围着战士要摸枪。小翠看见狗剩正跟个小战士比划昨晚的战斗，铁柱在帮炊事班劈柴，连重伤的赵海叔都让人抬出来晒太阳。祠堂废墟上，有人插了面崭新的红旗。
"瑛姑呢？"小翠突然想起什么，紧张地抓住爹的袖子。
爹指了指河边的柳树林。小翠跌跌撞撞跑过去，看见白医生和松本正在给一棵老柳树培土。树下新立了块木牌，上面用毛笔写着"抗日英烈刘瑛姑之墓"。
"她走得很安详，"白医生轻声说，"最后句话是让我转告你，灶台下面还埋着三罐辣椒粉..."
小翠跪在坟前，把半块沾血的月饼放在木牌前。这是瑛姑昨晚偷偷塞给她的，说是提前给丫头过中秋。她想起瑛姑教她认草药、做毒烟弹的点点滴滴，想起那句"顺风点火，逆风跑"的叮嘱，哭得全身发抖。
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她肩上。王指导员不知何时蹲在了旁边："小同志，你外婆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。"
"她不是我外婆，"小翠抹着眼泪纠正，"但比亲外婆还亲。"
指导员笑了，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："拿着，战利品。"那是一支小巧的钢笔，铜制笔帽上刻着樱花纹样。"从鬼子参谋身上缴获的，给你学文化用。"
小翠攥着钢笔，突然想起什么："王叔叔，我能参加八路军吗？"
指导员和大伙儿都愣住了。松本司机推了推破碎的眼镜，用生硬的中文插话："她...会日语...我教的...可以当...翻译..."
"胡闹！"爹不知何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，"伤还没好就想跑？"
小翠倔强地仰起脸："我要给瑛姑报仇！给娘报仇！"
一阵沉默后，王指导员摸了摸她的头："等你养好伤，十六岁，我们115师女子排欢迎你。"他指了指远处正在帮老乡修房子的女兵们，"现在，先帮乡亲们重建家园，这也是战斗。"
正午的阳光洒在河面上，碎金般晃眼。小翠看见自己的倒影——乱蓬蓬的短发，脏兮兮的脸，却有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。她突然明白瑛姑常说的"野火烧不尽"是什么意思了。
村口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。原来老张炊事班长支起了大铁锅，正在下中秋节的饺子。面香混着肉香飘过来，勾得人肚子咕咕叫。
"走，吃饭去。"爹伸出粗糙的大手。
小翠把钢笔别在衣领上，搀住爹的胳膊。他们慢慢走向炊烟升起的地方，走向劫后重生的村庄，走向这个不同寻常的中秋节。在她身后，柳枝轻拂过新坟，像是老人温柔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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