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胜利的代价**
打扫战场时,发现铁柱的左手被炸飞了三根手指。他却笑着说:"值了,换了十二条鬼子命!"
鲜血顺着铁柱残缺的手掌往下滴,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。小翠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襟给他包扎,手指碰到翻卷的皮肉时忍不住发抖。铁柱却跟没事人似的,用右手捡起地上的机枪弹壳,在掌心掂了掂。
"可惜了,就剩七发子弹。"他咧着嘴,被硝烟熏黑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,"够再撂倒七个!"
周队长走过来,把缴获的军用水壶塞进铁柱怀里:"喝两口,止痛。"壶里装的是从鬼子军官身上搜出来的清酒,辛辣呛鼻。铁柱仰脖灌了一大口,呛得首咳嗽,却把剩下的递给正在给伤员包扎的白医生。
"给更需要的人。"他抹了把嘴,残缺的左手无意识地抽搐着。
小翠别过脸去。她看见不远处,狗剩正跪在地上呕吐——这个第一次杀敌的少年,此刻才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。更远些的地方,杨爷爷带着妇女们收殓遗体,白布覆盖下的轮廓有老有少。胜利的欢呼声早己消失,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在田野间飘荡。
"翠儿!"爹的声音从祠堂方向传来。他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来,腹部的绷带渗出暗红,"过来搭把手,给张大娘收拾..."
话没说完,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一口血沫子喷在衣襟上。小翠慌忙扶住他,才发现爹的身子烫得像块火炭。
**迟来的伤痛**
临时医疗所设在祠堂偏殿。二十多个伤员挤在草铺上,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在一起,熏得人眼睛发酸。白医生带着两个卫生员穿梭其间,绷带用完了就撕床单,酒精耗尽了就用烧酒代替。
小翠跪在张大娘的草铺前,小心擦拭老人家的脸。炮弹皮削去了张大娘半边头发,露出血肉模糊的头皮,但她的表情却出奇地安详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小翠的手指拂过那些熟悉的皱纹。
"翠儿。"爹在身后轻声唤她,"把这个给大娘换上。"
他递来一件叠得方正的靛蓝褂子——是张大娘过年才舍得穿的那件。小翠的眼泪终于决堤,大颗大颗砸在老人胸口。
"爹,我想学医。"小翠突然说。
爹的手顿了顿,继续给张大娘系盘扣:"想清楚了?"
"嗯。"小翠抹了把脸,"白医生说,后方医院缺人手。"
爹没说话,只是把瑛姑的药箱轻轻放在她脚边。桐木箱子上"济世救人"西个字己经斑驳,但锁扣依然牢固。小翠打开一看,里面整齐码着晒干的草药,最上层是瑛姑常用的那包银针。
祠堂外突然传来嘈杂声。松本司机跌跌撞撞跑进来,眼镜腿断了用绳子绑着,白大褂上全是泥:"快!河边!还有活着的鬼子!"
**最后的围剿**
周队长带着能走动的游击队员冲到河边时,景象令人毛骨悚然——五个鬼子泡在浅滩里,伤口泡得发白,却还死死攥着枪。最可怕的是中间那个军官,肠子都流出来了,却用绷带硬生生捆住,军刀插在面前土里,正用日语嘶吼着什么。
"他在喊'天皇万岁'。代代追风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"松本低声翻译,声音发颤,"要玉碎。"
铁柱单手持枪就要冲上去,被周队长一把拦住:"小心诡雷!"
话音未落,那军官果然狞笑着举起个手雷。千钧一发之际,枪声响起——是王指导员带着八路军赶到了。军官额头绽开血花,仰面栽进河里,手雷咕噜噜滚到水中,"噗"地一声闷响,只激起个小水柱。
"收拾战场要仔细!"王指导员厉声喝道,"这些顽固分子会拉垫背的!"
小翠跟在搜救队后面,突然听见芦苇丛里有微弱的呻吟。她拨开枯草,看见个满脸稚气的鬼子兵,看样子不超过十六岁,大腿被炸了个窟窿,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。
"医护兵!这有个伤员!"小翠本能地喊道。
白医生赶来检查后却摇摇头:"失血过多,救不活了。"
那小鬼子似乎听懂了,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张照片——是个穿和服的妇人抱着婴儿。他用生硬的中文哀求:"妈妈...救..."
小翠突然想起娘遇害那天,也是这样抓着她的衣角说"救救"。她猛地夺过白医生的急救包,却被王指导员按住肩膀。
"他是敌人。"指导员声音很轻,却重若千钧。
"可他也要死了!"小翠挣开他的手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"瑛姑说医者仁心!"
最终白医生叹了口气,蹲下来给那鬼子兵打了一针吗啡。少年兵在迷幻的安宁中慢慢闭上眼睛,手里还攥着那张全家福。小翠别过脸去,看见松本司机站在不远处,正用袖子擦眼镜。
**庆功宴上的誓言**
三天后,村里办了场简陋的庆功宴。八路军炊事班用缴获的罐头炖了一大锅白菜粉条,每桌还分到半瓶清酒。铁柱用他残缺的左手和狗剩掰手腕,居然赢了;爹的高烧刚退就和周队长蹲在磨盘旁下象棋;杨爷爷带着孩子们在祠堂废墟上插满野菊花。
小翠抱着瑛姑的药箱坐在门槛上,看白医生教妇女们处理伤口。突然,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阳光——是王指导员。
"考虑好了?"他开门见山,"后方医院可比战场还累。"
小翠重重点头:"我要学救人。"
"好!"指导员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,"115师卫生部下周开班,你的名字我报上去了。"
本子扉页上工整写着"救死扶伤,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",落款是"八路军卫生部"。小翠的指尖抚过那些字迹,突然听见身后"咔嚓"一声响——爹不知何时站在那儿,手里的旱烟杆折成了两截。
"爹..."
"去吧。"爹把断成两截的烟杆揣进怀里,声音沙哑,"记着常捎信回来。"
宴席散时,残阳如血。小翠独自来到瑛姑坟前,把结业证书在坟前读给她听。火光中,她仿佛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说:"丫头,顺风点火,逆风跑..."
远处传来集合号声。小翠背起药箱,最后摸了摸坟头的新土。她转身走向村口,那里,白医生和卫生队的同志们正在等她。
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,但有些战斗,己经以另一种方式打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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