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辣椒粉与炸药包：战地护士的炸桥突围**
月黑风高夜，芦苇荡里的水腥气混着火药味扑面而来。小翠蹲在土坡后，看着工兵老李用铁丝捆扎炸药包，导火索像条猩红的蛇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这次任务是炸掉三十里外的铁路桥——那是鬼子运送军火的必经之路，也是医院转移的最大障碍。
“丫头，这东西你拿着。”老李递过来个油纸包，里面的粉末簌簌作响。是辣椒粉，足足有两斤重，还是上次从李家庄带出来的存货。“等会儿过封锁线，军犬闻着味儿准迷糊。”
小翠把辣椒粉揣进药箱侧袋，指尖触到冰凉的瓶罐——里面是瑛姑配的迷魂药，用曼陀罗花和闹羊花熬的，洒在地上能让牲畜昏昏沉沉。出发前张院长反复叮嘱：“工兵是宝贝疙瘩，你们的任务不是炸桥，是把人活着带回来。”
队伍刚摸到铁路桥附近的铁丝网，就听见狗叫声。三两条军犬被鬼子牵着，在栅栏后焦躁地踱步，铁链子拖在碎石上哗啦作响。领头的工兵刚要剪铁丝，小翠突然按住他的手：“等等。”
她掏出辣椒粉，往顺风处撒了把。粉末在夜风中散开，军犬立刻狂吠起来，鼻子凑到地上乱嗅，突然开始打喷嚏，爪子不停地蹭鼻子。牵狗的鬼子骂骂咧咧地拽铁链，军犬却像疯了似的原地打转，把鬼子的裤腿都咬出了洞。
“好机会！”老李低喝一声，工兵们像狸猫似的钻过铁丝网。小翠垫后，刚要抬腿，突然看见条军犬挣脱铁链冲过来，猩红的舌头在月光下闪着光。她手忙脚乱地掏出迷魂药，对着狗脸泼过去，军犬呜咽一声，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，嘴角还挂着白沫。
“快走！”老李在桥洞下招手。铁路桥是钢结构的，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，越来越近。
工兵们迅速在桥墩上钻孔，炸药包像贴膏药似的粘上去。小翠蹲在旁边望风，手指无意识地着药箱——里面除了急救用品，还有给炸桥后可能受伤的弟兄准备的止血粉。她想起爹常说，修路搭桥是积德，可这桥不塌，更多人要遭殃。
“还有三分钟！”老李掐着导火索喊，“撤到五百米外的土坡！”
就在这时，桥头突然亮起探照灯，鬼子的叫喊声刺破夜空。“不好！被发现了！”有个年轻工兵慌了神，手里的钳子掉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慌啥！”老李拽起他就跑，“按原计划撤！”
小翠刚跑出两步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惨叫。回头一看，是个工兵被流弹打中了腿，正趴在铁轨上挣扎。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来，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像条濒死的鱼。
“我去救他！”小翠转身就往回跑。
“别管了！”老李想拉住她，却被她甩开。药箱在怀里颠得厉害，里面的玻璃药瓶叮当作响，像在催她快点。
她扑到工兵身边，刚要架起他，就看见军犬的影子在桥墩后晃动。“辣椒粉！”她突然想起什么，掏出油纸包往身后撒了把。追来的军犬果然被呛得嗷嗷叫，在原地打转。
“快！”小翠架着伤员往芦苇荡拖。铁轨烫得吓人，是刚过火车的缘故，她的鞋底都快被烙化了。远处的火车汽笛声越来越近，震得铁轨嗡嗡作响。
“还有一分钟！”老李在土坡上喊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小翠把伤员拖进芦苇荡，刚要趴下，就听见惊天动地的爆炸声。气浪掀得她头发倒竖，耳朵里嗡嗡作响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。她回头一看，铁路桥的中段己经塌了下去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，铁轨扭曲着伸向夜空，像条折断的巨蟒。
“炸塌了！”有工兵欢呼起来。
小翠刚松了口气，突然发现伤员的脸色不对。他嘴唇发紫，呼吸微弱，裤腿下的血正汩汩地往外冒，把身下的芦苇都染红了。“动脉破了！”她心里一紧，赶紧掏出止血带扎在他大腿根，又把瑛姑留下的最后一罐三七白药全倒在伤口上。
“按住！”她用膝盖顶住伤员的伤口，手指按得发白。可血还是从指缝往外渗，像关不住的水龙头。
“用这个！”老李递过来块炸桥剩下的炸药布，“比纱布管用！”
小翠把布撕成条，一层层缠在伤口上，又往上面撒了把辣椒粉——瑛姑说过，辣椒能刺激血管收缩，辅助止血。不知是药起了作用，还是辣椒粉太辣，伤员突然疼得叫出声，脸色却好看了些。
“撤！”老李架起伤员，“鬼子的援兵快来了！”
往回走的路上，伤员一首在呻吟。小翠跟在旁边，时不时往他嘴里喂口盐水。月光透过芦苇叶的缝隙照下来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“疼就喊出来，”她轻声说，“喊出来就不那么疼了。”
伤员果然开始喊，从一开始的哼哼唧唧，到后来的放声大叫，声音在芦苇荡里回荡，竟驱散了不少恐惧。有次他疼得差点咬到舌头，小翠赶紧把自己的手帕塞到他嘴里，那手帕上还沾着野菊花的香味——是上次给赵连长写信时不小心蹭上的。
快到根据地时，突然听见身后有狗叫声。“不好！还有军犬！”有工兵慌了神。
小翠却笑了：“别怕，我早有准备。”她掏出最后一点辣椒粉和迷魂药，混合在一起往身后撒了把。追来的军犬刚靠近就倒下了，连哼都没哼一声。
“你这丫头，真是个宝贝！”老李拍着她的肩膀笑，眼里的赞赏藏不住。
回到医院时，天己经蒙蒙亮。伤员被抬进手术室，张院长亲自给他做手术。小翠蹲在门口洗绷带，水里漂着的辣椒粉让她打了个喷嚏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烫伤了好几处，是刚才拖伤员时被铁轨烙的。
“傻丫头，不知道疼啊？”钱大姐过来给她涂药膏，“命都快没了，还管别人！”
小翠笑了笑，没说话。她看着手术室的门，想起刚才炸桥的火光，想起伤员痛苦的呻吟，想起老李说“炸塌了”时的兴奋。她知道，这桥炸得值。
过了几天，从前方传来消息：鬼子的军火运输被阻断了，我军趁机收复了好几个阵地。那个被救的工兵也醒了，见人就说：“是个带药箱的丫头救了我，她撒的辣椒粉比鬼子的炮弹还厉害！”
小翠听了，只是把药箱里的空油纸包换成新的，又往里添了些辣椒粉。她知道，这只是开始，后面还有更多的仗要打，更多的人要救。但只要药箱还在，只要这辣椒粉还在，她就有底气。
秋风穿过窑洞，带来远处的桂花香。小翠坐在门槛上，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，像极了炸桥那晚的火光。她摸了摸怀里的药箱，里面的瓶瓶罐罐还在叮当作响，像在唱一首关于希望的歌。
她知道，等战争结束，会有新的桥被架起来，会有新的路被修通。而她，或许会回到李家庄，继续种她的草药，像瑛姑那样，用一双治病救人的手，把日子过得踏踏实实。但现在，她还不能停。
因为桥要炸，人要救，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，总得有人守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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