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篇楼开张那天，我没放鞭炮，没请舞狮，只在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铁锅。
锅里，正是那色泽红亮、咕嘟冒泡的翻篇红烧肉。
霸道的肉香，像长了钩子，顺着初春微寒的风，蛮横地钻进每一个路过行人的鼻子里。
“嚯！什么味儿？这么香！”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猛地停下脚步，使劲抽着鼻子。
“娘，娘！好香啊！我要吃那个红红的肉！”一个被妇人牵着的小童，指着锅子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，赖着不肯走。
“新开的馆子？这肉香…有点意思啊！”几个穿着长衫、像是文士模样的人，也好奇地驻足观望。
阿旺和石头穿着我统一置办的干净粗布短褂，扯着嗓子，用半生不熟的京片子开始吆喝：
“翻篇楼开张咯！祖传秘制红烧肉，肥而不腻，入口即化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！”
“还有爆汁儿小笼包，皮薄馅大汤多，一口一个鲜掉眉毛咧！”
那勾魂摄魄的肉香就是最好的广告。很快，门口就围拢了一圈人。有被孩子闹得没办法的妇人，有被香味勾得走不动道的汉子，也有纯粹好奇的闲人。
“老板娘，你这肉…怎么卖？”一个穿着体面绸衫、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挤到前面，盯着锅里油亮的肉块，喉结滚动。
我系着干净的围裙，手里拿着长柄铁勺，笑容爽朗：“这位客官，新店开张，图个彩头！红烧肉二十文一份，配一碗糙米饭！小笼包十文一笼，一笼八个！您里边请，先尝后买，不好吃不要钱！”
这价格，在京城普通食肆里不算便宜，但绝对对得起这肉的品质和分量。
“二十文？来一份！”那胖男人闻着味儿实在受不了，一咬牙，率先走进了我那只有七八张桌子的小店。
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，后面的人就按捺不住了。
“给我也来一份肉！”
“小笼包！先给我来两笼！”
“老板娘，快着点！饿着呢！”
小小的“翻篇楼”，瞬间被涌入的食客挤得满满当当。
阿旺和石头跑前跑后，点单、上菜，忙得脚不沾地，脸上却兴奋得发红。厨房里，灶火熊熊，两口大锅同时开动。
我挥舞着炒勺，煎、炒、烹、炸，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。红烧肉一勺勺舀出，小笼包一笼笼上屉。
浓郁的肉香、面香、蒸汽混合在一起，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，勾引着每一个人的馋虫。
第一口红烧肉入口，那位胖男人眼睛猛地瞪圆，随即满足地眯了起来，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：“值！真值！肥肉一点不腻，化在嘴里了…这瘦肉，香！烂乎！”
他扒了一大口糙米饭，吃得额头冒汗，畅快淋漓。
旁边桌几个拼桌的汉子，对着刚上桌、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有些无从下手。
我笑着走过去示范：“轻轻提，慢慢移，先开窗，后喝汤。”用筷子夹起一个，在薄皮上咬个小口，鲜美的汤汁瞬间流出。
汉子们学着做，滚烫的汤汁入口，烫得龇牙咧嘴，却都竖起了大拇指：“鲜！真他娘的鲜！这包子神了！”
小小的饭馆里，赞美声、吸溜汤汁的声音、满足的咀嚼声、催促上菜的喊声，交织在一起，喧闹而充满生机。
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入柜台的钱匣子里，那声音，比萧珩当初砸过来的银袋子还要悦耳动听！
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，看着满堂吃得热火朝天的客人，听着钱匣子渐渐充盈的声响，再闻着这满屋自己亲手烹制出的、属于食物的、踏实而温暖的香气，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。
这，才是我柳絮儿该有的天地！
翻篇楼的火爆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激起的涟漪迅速在京城西市这一片扩散开来。
那霸道勾魂的“翻篇红烧肉”和一汁的“一口鲜”小笼包，成了街谈巷议的新奇吃食。
“听说了吗？西市巷子口新开了家‘翻篇楼’，那肉烧得…绝了！香飘十里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比醉仙楼的‘神仙肉’如何？”
“醉仙楼？嘿，那肥腻劲儿，跟翻篇楼的比差远了！人家那肉，看着油亮，吃着是真不腻，入口就化！还有那小笼包，啧啧，汤汁多得能烫着嘴！”
“走，今儿晌午就去尝尝！”
口口相传是最好的广告。
不到十天，“翻篇楼”门口就开始排起了长队。尤其是饭点，小小的巷子被慕名而来的食客堵得水泄不通。
阿旺和石头嗓子都吆喝哑了，跑堂跑得腿肚子转筋，脸上却始终挂着累并快乐着的傻笑。
钱匣子每天都被沉甸甸的铜钱和碎银子塞满，需要我晚上打烊后点灯熬油地数上好一阵。
生意上了轨道，我便开始琢磨着增加点新花样。
早上加卖现磨的豆浆和金黄酥脆的油条，配上自己腌的脆爽小咸菜，成了附近早起赶工、上学的百姓最爱。
午后则推出几样清爽的凉拌小菜和熬得浓稠的绿豆汤，给被暑气蒸得没胃口的客人解腻消暑。
凭着前世在雇主家变着花样做营养餐的经验，这些小吃食信手拈来，成本低，利润却不错，又成功吸引了一波客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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