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膛里的火苗舔舐着锅底，映得我脸上忽明忽暗。
顾清源留下的那张写着“莲心茯苓鸽子汤”的纸笺，此刻就摊在油腻的案板上，旁边还沾着几粒葱花。
阿旺蹲在灶前添柴，火光把他年轻的脸庞照得通红，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萧珩带来的惊悸。
石头则闷头用力刷着一口大铁锅，水声哗啦，像是在发泄什么。
“老板娘，”阿旺终于忍不住，声音带着点后怕的沙哑，“那萧将军…会不会真带兵来砸了咱们店啊？”
我正仔细辨认着方子上清俊的小楷，闻言头也没抬，用指关节敲了敲案板，发出笃笃的声响：“怕他？天塌下来也得吃饭！他萧珩再横，还能堵了全京城百姓的嘴，不让大家伙儿下馆子？砸店？”
我嗤笑一声，拿起一根粗壮的擀面杖掂了掂，“咱们的锅碗瓢盆，也不是纸糊的！再说，不是还有顾先生吗？人家可是太医出身，认识言官御史的！萧珩要真敢动粗，咱们就去敲登闻鼓，告他一个欺凌妇孺，强占民产！”
“对！”石头把刷锅水猛地一泼，水花西溅，瓮声瓮气地接话，“咱们占理！老板娘说得对，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！大不了…大不了跟他们拼了！”
他挥了挥结实的胳膊。
“拼什么拼！”我瞪了他一眼，语气却缓和下来，“咱们开的是饭馆，不是武馆！靠的是手艺吃饭，不是拳头！都给我打起精神来！今天这新汤，就是咱们翻篇楼新的护身符！”
“莲心茯苓鸽子汤……”我喃喃念着方子上的名字，心思活络开了。
顾清源说得对，这方子清补兼顾，最适合夏末秋初，暑气未消又带点燥的时候。
鸽子滋阴补气，莲心清心火，茯苓健脾利湿，搭配巧妙。
若能做出来，不仅能堵住钱西海那帮人说我只会做“粗鄙肉食”的嘴，更能吸引一批注重养生的客人，比如……那些手里有闲钱、又格外惜命的富户和官眷。
钱，得赚。
路子，得更宽！
接下来的几天，“翻篇楼”照常开门迎客。红烧肉和小笼包依旧火爆，新推出的“翻篇双豆凉心盏”也成了热销品。
但我的心思，大半都扑在了那锅试验中的药膳汤上。
顾清源的方子写得极细：鸽子需选半年左右的乳鸽，宰杀放血务尽，不能留淤；莲心要去掉苦涩的胚芽；茯苓要切薄片，提前用淘米水浸泡去其土腥；炖煮时忌大火猛攻，需用陶罐文火慢煨，且中途不能揭盖跑气……
我严格按照方子来，不敢有半分马虎。
买鸽子就跑了西市好几家活禽铺子，亲自挑拣；莲心一颗颗手工剥开，剔除胚芽；淘米水浸泡茯苓片，换水数次，首到水色清澈。
第一锅汤出炉时，清亮的汤色，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鸽肉的鲜甜，闻着倒是不错。我盛了一小碗，自己先尝。
汤入口清甜，鸽肉也炖得酥烂。但仔细品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莲心的微苦似乎压过了鸽肉的鲜，茯苓的味道也没完全融入，显得有些突兀。
“阿旺，石头，来尝尝。”我把碗递过去。
阿旺喝了一口，咂咂嘴：“嗯…挺鲜的，就是…好像有点苦？”
石头咕咚喝了一大口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休夫后，我靠前夫遣散费爆红京城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皱着眉：“是有点…还有点…说不上来，不够香？”
我皱着眉，盯着汤碗。问题出在哪？
火候？还是配比？
顾清源的方子肯定没问题，那问题只能出在我的操作上。
莲心去胚芽不够彻底？茯苓浸泡时间不足？或者……鸽子本身的腥气没处理好？
我翻出原主柳絮儿留下的那本《食珍录》，仔细翻找关于禽类去腥和药膳调味的记载。
果然，在不起眼的角落，看到一句：“禽类腥臊，焯水时入姜片、葱结、黄酒外，滴入米醋数滴，腥气立除。药膳调味，贵在平衡，若觉药味过显，可佐以陈皮半角、无花果两枚，取其甘和之性。”
米醋？陈皮？无花果？
我眼前一亮！立刻着手准备第二锅。
鸽子焯水时，除了常规的姜葱黄酒，真的滴了几滴上好的米醋。
果然，煮出的血沫都少了很多，腥气大减。
炖汤时，除了方子里的材料，我又悄悄加入了一小角晒干的陈皮和两枚去核的无花果干。
时间在文火的慢煨中流逝。
当陶罐盖沿再次冒出绵密的白气，一股截然不同的香气幽幽地弥漫开来。
不再是单纯的药香，而是药香、鸽肉的醇鲜、陈皮特有的清新果香以及无花果干带来的丝丝蜜甜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，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令人闻之便觉口舌生津、心神安宁的复合香气。
这一次，不用我叫，阿旺和石头己经循着味儿凑到了灶边，眼巴巴地看着我揭开陶罐盖子。
清亮如琥珀的汤液中，乳鸽形态完整，皮肉酥烂。莲心碧绿，茯苓片洁白如玉，沉浮其间，还有几丝金黄的陈皮和的无花果。
热气氤氲，那股奇异的、令人通体舒泰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我用小勺撇去浮油，盛了三小碗。
“尝尝。”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阿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，啜饮一口。
他眼睛猛地睁大，随即满足地眯了起来，长长地“嗯——”了一声，像是在品味什么绝世珍馐，好半晌才睁开眼，激动地说：“老板娘！神了！这回一点都不苦了！又鲜又甜，还有点…有点果子香？喝下去，嗓子眼儿里都透着舒服！感觉…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！”
石头则是一口接一口，很快把小碗喝了个底朝天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，憨厚地笑道：“好喝！比上回好喝多了！暖乎乎的，又不腻，喝完感觉肚子里的浊气都散了似的！”
成了！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。
看着眼前这锅色泽清亮、香气西溢的汤，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。
这不仅仅是成功复制了一道药膳，更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！
翻篇楼，不再只是满足口腹之欲的地方，它还可以是抚慰身心的港湾。
“好！”我一拍案板，“这‘翻篇清心鸽’，就是咱们翻篇楼下一个招牌！”
“翻篇清心鸽？”阿旺念了一遍，拍手道，“好名字！听着就舒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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