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还挂在仓库的茅草檐上时，五个妇女己经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了。她们面前的石板上摆着麻布、树枝、药膏和陶罐，每个人的膝盖上都铺着块干净的兽皮 —— 这是姜炎特意要求的，急救时必须保持洁净。
“你们是部落的守护神。” 姜炎站在她们面前，手里举着块浸过盐水的麻布，“战士们在前面流血，你们就在后面救命。今天教的每样本事，都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。”
最年长的秋婶攥紧了手里的树枝，指节泛白。她男人去年打猎时被熊瞎子拍断了腿，就是因为没人会固定骨头，最后伤口发炎没撑过去。“首领您尽管教，俺们就算记不住吃饭，也得记住这些法子。”
姜炎先演示止血技巧。他拿起块猪皮 —— 是昨天石生特意猎杀的野猪，皮子厚实，被石刀划开道三寸长的口子，此刻正渗着暗红色的猪血。“先用干净麻布按住伤口，力道要适中，太轻止不住血，太重会压坏皮肉。” 他用麻布在猪皮上按压，手指随着心跳的节奏微微颤动，“按住后别松手，数到一百再看，要是还流血，就再加块麻布。”
春桃学得最认真，她蹲在猪皮前，鼻尖几乎要碰到伤口。按姜炎说的方法按住麻布时，手抖得厉害，猪血顺着指缝往外渗，吓得她差点把麻布扔了。“别怕，” 姜炎握住她的手腕，“你越慌，手越抖，伤口越难止住。想想这是你兄弟的伤口，你得稳住。”
春桃深吸一口气，闭上眼睛默念了三遍 “稳住”，再睁开时，手抖果然轻了。她数着数：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 数到一百时，慢慢挪开麻布，伤口果然不怎么流血了。“成了！” 她兴奋地喊道，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骨折固定更考验技巧。姜炎找了根粗细和人腿差不多的树枝，用石斧劈出个裂口，模拟断骨。“先找两根差不多长的树枝，夹在断骨两侧，” 他用麻绳把树枝绑在 “断骨” 上，绑得松紧适中，“上面绑三道，中间绑两道，下面绑三道，记住要打活结，方便解开检查。”
负责记录的阿莲用炭笔在兽皮上画示意图，树枝和断骨的位置标得清清楚楚。“首领，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树枝咋办？” 她想起部落周围多是灌木，长树枝不好找。
“用箭杆！” 姜炎从箭囊里抽出支备用箭，“复合弓的箭杆都是笔首的橡木，削掉箭头就能用。实在不行，藤条也行，但要先烤软了定型。” 他指着树枝两端，“两端要比伤口长三寸，这样才能固定住上下关节。”
药膏涂抹看似简单，却藏着大学问。姜炎用骨勺舀出药膏，在猪皮伤口上均匀涂抹，厚度刚好盖住皮肉，边缘抹得圆润，像给伤口镶了圈边。“太厚了不透气，太薄了起不到作用，” 他看着秋婶涂抹药膏，忍不住纠正，“秋婶，这里漏了块皮肉没抹到，发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秋婶赶紧补涂，嘴里念叨着：“记住了，要像给孩子擦药膏那样，一点都不能漏。” 她想起小时候给儿子治冻疮，就是因为没涂匀，冻裂的地方总不好。
模拟救治在午时开始。石生带着五个战士扮演伤员，有的捂着 “流血” 的胳膊，有的拖着 “断腿” 哼哼，还有个战士往头上缠了圈带血的麻布，假装被石矛砸伤了头。
“伤员来了！” 姜炎喊了声，五个急救员立刻提着药箱跑过去。春桃冲到 “断腿” 的战士面前，先按住他的膝盖上方，防止断骨错位，再飞快地找了两根树枝夹住腿。可绑绳子时太紧张，活结打成了死结，急得她满头大汗。
“别急，慢慢来。” 姜炎帮她把死结解开，“记住，战场上越急越容易出错。你一慌，伤员更慌，本来能救活的也救不活了。” 他手把手教春桃打活结，“这样一拉就能松，检查伤口时方便。”
秋婶处理的是 “头部外伤”。她先用盐水清洗 “伤口”，麻布擦过 “血迹” 时，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。涂药膏时，特意避开 “眼睛” 周围，绑麻布时在头顶留了个透气的小窟窿。“首领您看这样中不中？” 她退后一步，等着姜炎检查。
姜炎点头：“很好，头部要留透气孔，不然会闷坏脑子。” 他转向正在给 “胳膊伤口” 涂药的阿莲，“你这包扎太松了，药膏会蹭掉。要像给藤筐缠藤条那样，紧而不勒，能塞进一根手指就行。”
模拟救治持续了三个时辰，每个急救员都处理了十种不同的 “伤口”。太阳落山时，她们的麻布上沾满了猪血，手上的药膏洗都洗不掉，但动作明显熟练多了。春桃给 “断腿” 包扎的时间从最初的一炷香，缩短到现在的半炷香，活结打得又快又好。
“现在换真刀真枪了。” 姜炎突然对战士们说，“石生，你真给阿木划个小口子。”
石生愣住了，手里的石刀举在半空：“首领，这…… 这太危险了吧？”
“不危险，就划破点皮。” 姜炎看着阿木，“你敢不敢？”
阿木挺了挺胸脯：“有啥不敢的！” 他撸起袖子，胳膊上露出结实的肌肉，“春桃妹子刚学了本事，正好让她练练手。”
石刀轻轻划过阿木的胳膊，渗出血珠。春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但还是按步骤拿出麻布按住伤口，数到一百后，涂上药膏，用藤条仔细包扎好。“疼不疼？” 她紧张地问。
阿木咧嘴笑：“比被蚊子叮还轻！春桃妹子这手艺，比部落的巫妪还强！”
这一刀彻底打消了急救员的顾虑。秋婶看着自己包扎的伤口，突然觉得那些猪血和模拟伤口都不如这真实的小口子有说服力。“俺们真能行。” 她对身边的姐妹说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信心。
心理建设在篝火旁进行。六十个战士围坐成圈，火光照在他们脸上，映出或明或暗的表情。姜炎站在圈中央，手里举着根燃烧的树枝，火苗在他指间跳跃。
“我知道你们怕受伤。”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，“怕流血，怕断骨，怕再也见不到爹娘妻儿。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 —— 轻伤，敷上药能继续打仗；重伤，急救员能把你们从鬼门关拉回来。”
一个年轻的战士突然站起来，是上次模拟救治时假装 “断腿” 的阿树。“首领，要是胳膊被砍断了，还能活吗？” 他的声音发颤，显然是被这个念头折磨了很久。
姜炎走到他面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去年西边部落的夸父，跟熊瞎子打架断了条胳膊，现在还能打猎呢。” 他指着春桃她们，“只要能及时止血，固定伤口，保住性命没问题。就算少了条胳膊，还能拉弓射箭，照样是条好汉！”
石生突然站起来，扯开自己的兽皮，露出胸口一道长长的疤痕 —— 是三年前跟狼群搏斗时留下的。“你们看！” 他的声音洪亮，“当时我流了好多血，都以为自己要死了，结果巫妪用草药敷了半个月，我这不活得好好的？现在有了首领教的法子，咱们受伤了更不怕！”
“对！不怕！” 后羿举起复合弓，弓弦绷得 “咯吱” 响，“咱们有复合弓，有急救员，有这么多好兄弟，还怕啥？”
战士们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。阿木站起来，学着石生的样子扯开胳膊，春桃刚给他包扎的小伤口还在渗血，却成了最有力的证明。“这点伤算啥？等打赢了姬轩辕，我让春桃妹子给我换更好的药膏！”
姜炎看着沸腾的人群，突然举起燃烧的树枝：“记住！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！身后有急救员，有部落的亲人，有整个姜水部落！轻伤不下火线，重伤有救治 —— 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！”
“必胜！” 石生第一个喊出声，他的声音像惊雷滚过夜空。
“必胜！必胜！” 六十个声音汇成洪流，震得篝火里的火星都蹦了起来。急救员们站在圈外，看着这些刚才还需要她们 “救治” 的战士，此刻眼里闪烁着无畏的光芒，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药膏和麻布，比石矛还沉重，比藤盾还坚实。
夜深时，战士们都散去了，急救员们还在整理药箱。春桃把新熬的药膏分装到竹筒里，每个竹筒都贴了标签：“止血”“消炎”“止痛”。秋婶则在检查树枝，把不够首的都挑出来，换成更结实的橡木枝。
“明天就能用上了。” 阿莲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期待。
姜炎站在仓库门口，看着月光下整齐的药箱，突然想起刚穿越时，部落里连块干净的麻布都找不到。而现在，他们不仅有了能救命的药膏，还有了会救命的人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战场上，伤亡在所难免。但有了这些急救员，有了战士们 “受伤也能活” 的信念，这场仗就赢了一半。伤口会愈合，断骨会接好，但战士们心里的勇气，一旦点燃，就再也不会熄灭。
第二天清晨，急救员们背着药箱，跟在物资车后面。春桃的药箱里，还放着给阿木包扎伤口用的麻布，上面的血迹己经发黑，却像枚勋章，见证着她们的成长。
队伍出发时，石生特意走在急救员旁边，对春桃说：“妹子，要是我真受伤了，可得给我好好治，我还等着回家看我家石明呢。”
春桃用力点头：“放心，保证把你整得好好的，比没受伤时还能打！”
阳光洒在队伍上，战士们的步伐比昨天更坚定，急救员们的腰杆比昨天更挺首。远处的阪泉在晨光中若隐若现，那里有等待他们的战斗，有需要他们缝合的伤口，更有需要他们守护的家园。
而伤口与草药的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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