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块湿漉漉的麻布，裹着阪泉的河滩。姜炎蹲在姬轩辕部落的木栅栏外，手指抠着泥土里的木屑 —— 这是昨天石根侦查时带回来的，松木材质，浸过桐油，遇火即燃。他身后的芦苇丛里，后羿的射手队正擦拭着箭头，箭杆上的骨哨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冷光。
“就等风起了。” 姜炎望着天空，云层正在向东移动，这是顺风的征兆。他身边堆着二十捆布条，每捆都浸过厚厚的兽油，用藤条捆得结实，像些油腻的柴禾。这些是妇女们连夜熬制的，秋婶的手被滚烫的油脂烫出了好几个水泡。
石生带着冲锋队在不远处的洼地埋伏，灵脉石斧别在腰间，青铜小刀藏在靴筒。他时不时往木栅栏那边望，栅栏上的尖木桩在雾里像些龇牙咧嘴的鬼怪：“首领，这火真能烧起来？我听说姬轩辕的栅栏涂过防火的树胶。”
“涂了才好。” 姜炎拿起捆油布，撕开一角，油脂立刻渗了出来，“树胶遇火会熔化，反而助燃。你带十个人，等火起了就往东南角冲，那里的栅栏最矮，昨天石根标记过。” 他用炭笔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，火焰的位置用红色石子标记。
木公突然从芦苇丛里钻出来，手里捧着个陶罐：“首领，这是新熬的松脂，比兽油燃得更旺，还能粘在木头上。” 他往油布上倒了些，琥珀色的液体像蜂蜜般流淌，“我让阿竹他们把剩下的都涂在箭头上，火箭的威力能增一倍。”
巫妪不知何时也来了，拄着拐杖站在雾里，脸色比平时更阴沉。她盯着那些油布捆，嘴唇哆嗦着：“这是要触怒火神啊……” 她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石头，据说是从火山口捡的，“火神发怒时，连石头都会熔化，咱们这点人不够烧的。”
姜玄伯也跟着点头，他摸了摸油布上的油脂，眉头皱得很紧：“玄伯公说得对，用火太险了。去年西边的部落烧荒，结果把自己的营地烧了，最后全族都没了。” 他更倾向于用投石机硬攻，虽然慢点，但稳妥。
“险就对了。” 姜炎突然提高声音，雾被震得似乎散了些，“姬轩辕有三层木栅栏，硬攻的话，咱们的人得死一半！用火攻，既能破他们的防御，又能乱他们的阵脚，这是最划算的法子！”
他抓起捆油布，往木栅栏的方向扔去，虽然没扔到，但意思很明确：“老祖宗教咱们钻木取火，是用来取暖做饭的，但到了生死关头，火就是武器！当年神农氏能尝百草，咱们就能用火打仗，这不是变通，是活下去的本事！”
石生突然站起来，油布捆被他踩在脚下：“俺支持首领！俺爹就是被他们的木栅栏挡在外面，活活被石矛扎死的！”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异常坚定，“只要能赢，别说是用火，就是让俺跳进火里都行！”
后羿也跟着附和：“射手队的火箭都准备好了，就等命令。” 他举起支涂了松脂的箭，“这箭能射五十步远，保证能把油布点燃。”
巫妪还要再说什么，却被姜炎打断：“玄妪婆婆，您不是总说，老祖宗在天上看着吗？” 他指着那些油布捆，“他们看到咱们为了活下去而战斗，只会保佑，不会发怒。” 他从怀里掏出块灵脉石，放在巫妪手里，“这石头能安神，您拿着，要是火失控了，我第一个冲上去灭。”
巫妪捏着灵脉石，冰凉的触感让她镇定了些。她看着姜炎坚定的眼神，又看了看周围年轻战士们渴望胜利的脸，终于叹了口气：“好吧…… 但得在旁边备好沙土和水，万一…… 万一火神真发怒了，也好有个准备。”
姜炎立刻让木公带人去准备灭火的东西：二十个装满沙土的陶罐，十捆吸水的麻布，还有五副用空心竹筒做的简易水枪 —— 这是他昨晚临时想出来的，往竹筒里灌水，用力一推就能喷出水流。
太阳升高时，雾终于散了。姬轩辕的木栅栏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，尖木桩上还挂着些破烂的兽皮，像是在炫耀过去的胜利。后羿的射手队己经在芦苇丛里埋伏好，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三支火箭，油布捆被巧妙地藏在栅栏外的草丛里，用枯枝掩盖着。
姜炎最后检查了一遍战术：“石生，你带冲锋队藏在东边的土坡后，看到火光冲天就冲；后羿，你的火箭先射东南角，那里风大，火能往西北蔓延；盾手队在后面组成圆阵，防止他们反扑。” 他把青铜小刀握在手里，刀柄的麻绳被汗水浸得有些滑，“记住，火是咱们的武器，不是敌人，别自己乱了阵脚。”
石明被娘抱在远处的山坡上，小手指着木栅栏的方向，大概是在问为什么爹要躲在那里。春桃站在他旁边，手里攥着给石生准备的伤药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的方向。她看到姜炎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，还挥了挥手，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。
风渐渐转向东南，芦苇丛里的草叶都往西北倾斜。后羿对着姜炎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—— 可以开始了。姜炎深吸一口气，拔出灵脉石斧，高高举起。
“放火箭！”
十支火箭同时离弦，箭尾的骨哨发出 “呜呜” 的长鸣，像十只俯冲的鹰。箭头拖着火星，精准地落在东南角的油布捆上，只听 “轰” 的一声，火焰立刻蹿起半人高，兽油和松脂让火势蔓延得极快，转眼间就舔上了木栅栏。
姬轩辕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火攻，栅栏后传来慌乱的喊叫。有人想用水灭火，却被火箭射中，惨叫着倒在火里。石生看到火光冲天，大喊一声 “冲啊”，带着冲锋队从土坡后冲出来，灵脉石斧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绿光。
姜炎跟着冲锋队前进，青铜小刀在手里闪着寒光。他看到木栅栏在火中噼啪作响，有些地方己经烧断，露出了里面惊慌失措的敌人。巫妪和姜玄伯带着灭火队远远跟着，手里的沙土罐随时准备扔出去，但此刻的火势正按照预想的方向蔓延，丝毫没有失控的迹象。
“这火…… 真听话。” 巫妪喃喃自语，手里的黑色石头被捏得更紧了。姜玄伯笑着说：“不是火听话，是首领的法子好。” 他看着石生的冲锋队从火墙的缺口冲进去，姬轩辕的人乱作一团，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有些多余。
火光照亮了整个阪泉，浓烟在蓝天上拖出长长的尾巴。姜炎站在火墙外，看着自己的战士们像猛虎般冲进敌阵，灵脉石斧和青铜小刀在火光里闪烁，突然觉得巫妪的话或许没错 —— 火神确实在保佑他们，但保佑的不是火，是为了生存而战的勇气。
他握紧手里的刀，也跟着冲了进去。火焰在身边跳跃，却像是在为他们开路，木栅栏的爆裂声里，隐约能听到胜利的号角正在吹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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