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下午的日头正毒，刘兰花揣着王秀芬给的两块水果糖，在公社中学门口堵住了赵阳。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，袖口磨出毛边，看见她时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—— 村里谁不知道他妈李素娟和刘兰花不对付。
“你是赵阳吧？” 刘兰花把糖往他手里塞，“你妈让我捎话，说家里有急事，让你今晚务必回去一趟。”
赵阳捏着糖块的手指紧了紧：“我妈能有啥急事？”
“这我哪知道。” 刘兰花拍了拍他的胳膊，声音压得像蚊子哼，“你妈说…… 跟你念书的钱有关。”
这话戳中了赵阳的软肋。他咬了咬嘴唇，没再追问，扭头就往宿舍跑 —— 他得跟老师请假，晚自习是顾不上了。
刘兰花看着他的背影，往地上啐了口唾沫，转身往供销社走。远远看见赵德贵提着个空酒瓶出来，脚步虚浮，嘴角还挂着笑，八成是刚从李素娟家喝了酒。
日头擦着西山头时，赵阳背着书包冲进了村。他刚走到自家院墙外，就听见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嬉笑声，其中一个男声熟得让他头皮发麻 —— 是赵德贵！
少年的血 “噌” 地冲上头顶，书包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。他攥着拳头撞开虚掩的木门，里屋的土炕上传来女人的尖叫，赵德贵光溜溜的脊背正往炕洞里钻，李素娟慌乱地抓过被单裹住身子，看见儿子时，脸瞬间白成了纸。
“妈！” 赵阳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，“你！！”
李素娟张着嘴说不出话，赵德贵却从炕洞里爬出来，抓着裤子就想往外跑。赵阳猛地扑上去，死死抱住他的腿：“你这个老流氓！我打死你！”
“小兔崽子放手！” 赵德贵踹着他的脸，“这是我跟你妈的事，轮不到你管！”
“我妈？” 赵阳红着眼咬在他胳膊上，“我念的书、穿的衣，是不是都是你用这种脏钱买的？！”
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，李素娟哭喊着去拉，被赵阳狠狠甩开：“别碰我！我没有你这种妈！”
这动静早惊动了邻居。王秀芬算着时辰，端着盆脏衣服往李素娟家走，路过的婶子大娘看见她，都被她眼里的 “焦急” 勾住了脚步。
“哎呀，这是咋了？” 王秀芬故意提高嗓门，“赵阳咋哭成这样？”
她领着一群人涌进院，正撞见赵德贵光着膀子往外冲，赵阳死死拽着他的裤腰带，李素娟裹着被单瘫在地上哭。
“老天爷！” 王秀芬手里的木盆 “哐当” 掉在地上，脏水溅了一地，“德贵？你咋在这儿？素娟妹子，你这是……”
这话像点燃了炮仗，围观的人炸开了锅。
“我说赵德贵最近咋总往这边跑！”
“李素娟不是说在家给儿子缝衣裳吗？”
赵德贵的脸涨成猪肝色，挣扎着要逃，被赵阳死死咬住胳膊。少年泣不成声，一句话都未说。
李素娟突然爬起来，指着王秀芬尖叫：“是你！是你算计我！”
“我算计你？” 王秀芬冷笑，“笑话！？我今天在家里干了一天的活，我算计你什么？！”
王秀芬斜睨的看着她，继续说：“素娟妹子，你睡我的男人！你竟然还说我算计你？！你摸着良心说，赵德贵给你的那块花布，是不是我攒了半年布票给他做褂子的？吃蛋挞的葡萄皮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你穿在身上不扎得慌吗？”
这话一出，人群里的目光更毒了。有眼尖的己经认出李素娟被单下露出的花布边角，正是前阵子供销社刚到的新货，寻常人家根本舍不得买。
赵德贵眼看躲不过，只想拿着衣服蒙着自己的头，装死！
“你闭嘴！” 李素娟大叫道。“你！都是你！害我的！”
忽然之间，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，“哟，李素娟不是外村李老九的相好吗？怎么和赵德贵也搞上了？！”
这话像炸雷劈在人群里。
王秀芬适时地叹了口气：“哟……原来还不止一个啊！亏得我家赵德贵整天想着把我们家里吃的喝的穿的给你送来？！搞了半天原来是公用的！”
她这句话，把所有的议论都钉死在李素娟和赵德贵身上。有人己经往大队长家跑，这种败坏村风的事，队里必须给个说法。
“可怜阳娃子哟——”
“是啊，有这样的妈——以后这个书怎么读啊？！”
“就是啊，说不准哦——都不是老赵的种哦……”
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，农村小镇这样的地方一旦有了个苗头，接下来星星之火就会燎原！
此刻的赵德贵彻底慌了，跪在地上给赵阳磕头：“阳娃子，叔错了……”
赵阳一脚踹开他：“我没你这种叔！” 少年捡起地上的书包，头也不回地冲出人群，背影里全是决绝 —— 他要去公社，他要跟他妈断绝关系。
李素娟看着儿子的背影，突然瘫在地上嚎啕大哭，哭声里全是绝望。赵德贵还想爬起来逃，被几个年轻力壮的社员按住，像拖死猪似的往大队部拽。
王秀芬站在人群内，看着这场闹剧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。她转身往家走，路过刘兰花家时，对方冲她比了个大拇指，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。
晚风里飘着各家的炊烟，却盖不住村里炸开的锅。李素娟和赵德贵的丑事像长了翅膀，飞遍了家家户户的炕头。有人说赵德贵活该，有人骂李素娟不要脸，更多的人在偷偷议论王秀芬 —— 真丢人，老公偷爬人家的坑被当场抓包，以后不知道怎么活哟。
他们不知道此刻的王秀芬早己不是当年的她！
王秀芬回到家时，赵建国正蹲在灶台边啃窝头，看见她进来，吓得差点把窝头掉在地上。
“妈……”
“吃饱了去把西屋的木箱搬下来。” 王秀芬解开围裙，声音平静无波，“你爸的私房钱，该充公了。”
赵建国不敢多问，乖乖地搬来梯子。木箱打开的瞬间，他倒吸一口凉气 —— 里面除了一沓沓毛票，还有几块银元，甚至藏着件的确良衬衫，崭新的，显然是给李素娟买的。
王秀芬把钱票往炕上一倒，分成三堆：“这堆给老西老五当学费，这堆给老西老五做新衣裳，剩下的买粮。” 她瞥了眼赵建国，“你要是再敢跟刘梅勾搭，这些钱，你一分也别想沾。”
赵建国把头埋得更低，嘴里的窝头突然变得难以下咽。他好像有点明白，他妈不是疯了，是真的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。
而此刻院门外传来赵德贵被社员押着游街的喊声，夹杂着李素娟撕心裂肺的哭嚎。王秀芬充耳不闻，只是仔细地把钱票叠好，塞进枕头下的布包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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