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芙宫
“小主，奴婢这左眼皮跳得厉害。”凝香为姬明娆梳妆绾发的手都在抖，“您背上的鞭伤才好，皇后会不会......”
铜镜中，姬明娆眸光倏冷。
前世此时她宁死不从，被姬清涟以‘教习规矩’为名折磨得遍体鳞伤。
后来南烬辞夜探深宫，抚摸她的伤痕，深情落泪：“娆儿何必倔强？暂且承宠，若能为陛下诞下皇子......”
记忆戛然而止——她竟想不起南烬辞后面说了什么！
姬明娆感觉头痛欲裂。
怎么回事？从前她只有回想小时候的事时才会如此。
不知何时起，十岁之前的事她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“啪！”山茶花簪子掉地，姬明娆的脑子哗啦一下，倏然间灵光一现：
南烬辞将她搂在怀中，温柔似水道：
“陛下至今无嗣，你若能诞下皇子，便是未来的太子。待太子长成，本王自会想办法让你假死出宫。届时你我隐居江南，让皇后以太后之尊辅佐幼帝......”
没错，他是这样骗她的，而姬清涟说得是——“好妹妹，你生下皇子，姐姐会用尽一切办法送你出宫，放你自由。”
这两人——真是可笑。
却不如她可笑。
“小主？”凝香担忧道，“您没事吧？脸色好差。”
姬明娆松开攥在手中的山茶花步摇，定神半晌才起身，“走吧。”
刚迈出门槛，忽见廊下海棠落了一地残红。
前世秦王府里，南烬辞笑着说这花娇艳的像她羞红的脸。
绣花鞋踩在花瓣上，首到碾出鲜红的花汁液。
凝香在旁一脸惊愕，小主好似不大对劲，这表情高深莫测，又充满一种狠辣劲儿？
坤宁宫内殿
姬清涟拉着姬明娆的手，一脸温柔：“前日侍寝后陛下就晋了你的位份，这样的恩宠，连姐姐都羡慕呢。”
姬明娆红唇微扬， “陛下说......”
她故意拖长语调，指尖轻轻抚过自己颈间的红痕，“说嫔妾这身雪肤最衬他的龙榻，还夸嫔妾比那些木头美人有趣多了。”
她眨眨眼，天真无邪地看向皇后，“姐姐知道什么是'木头美人'吗？就是那些在床上像块木头似的，连叫都不会叫的......”
看姬清涟逐渐消失的笑容，姬明娆继续火上浇油，“姐姐，陛下多久没有宠幸你了呀 ？”
“妹妹说笑了。本宫执掌凤印，每日要批阅六宫账册至三更天...”
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姬明娆颈间红痕，“哪有闲工夫像那些下贱胚子似的，整日琢磨床笫之事？以为陛下在榻上夸了几句，就忘了自己的卑贱身份吗？庶妹？”
姬明娆脸色平静，你个死女人，被气得急眼了？
“不过妹妹放心，只要你能怀上皇嗣，好日子会有的，你不是爱慕秦王吗？若是生下皇子，本宫会想办法送你出宫......”
姬明娆故意道：“侍寝后陛下给嫔妾喂了一粒丹药，姐姐可知是什么？”
姬清涟眉梢微蹙，猜到帝王对姬明娆是秦王侧妃的身份还有所忌讳，那么给她吃的是避子丹？
笑说：“或许是十全大补丹，妹妹只要用尽办法让陛下恩宠你，皇嗣很快会有。”
姬明娆看着姬清涟笑。
贱人！想美事呢？做你的春秋大梦，敢肖想我肚子里的儿子，你也配？
姬清涟道：“去把雪燕羹端来。”
碧荷捧来的琉璃盏中，雪燕羹晶莹剔透，却泛着诡异的光。
姬明娆余光瞥见皇后与碧荷交换的眼神，宽袖下的手指微微发颤——前世她被灌下这羹后，整整三日浑噩如傀儡！
“妹妹请用。”
姬明娆展颜一笑，葱指捏起银匙在盏中轻搅：“这燕窝炖得真好。”
说罢竟弃了银匙，首接捧起琉璃盏——
水袖翻飞间，大半羹汤己悄无声息倾入宽袖中。
“咳咳......”她假意呛到，用袖口掩唇擦拭，蚕丝披帛垂落，恰到好处遮住袖口浸湿的痕迹。
姬清涟盯着空盏，她喝了，很好。
“对了，陛下说你想住重华宫？”
姬明娆两只胳膊弯曲，交握着手，好让那小盏燕窝羹不流出来，“姐姐的意思是？“
“本宫的意思是——你的位份还不够格住重华宫，明白吗？“姬清涟话说的一字一顿，似乎在发号什么命令。
还紧盯着她的反应，姬明娆故作木讷道：“妹妹明白了。“
出了坤宁宫，她疾步而行。
方才在重华宫那碗燕窝羹的甜腻气息仍萦绕在喉间，她下意识抚过袖筒——那里藏着她冒险保下的证据，锦缎下隐约透出一片深色水渍。
“小主，那碗燕窝......”凝香压低声音，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。
姬明娆微不可察地摇头，意为隔墙有耳。
她必须快速把倒进衣裳里的燕窝羹送去给兰昭仪查验，可现在就去，会被姬清涟发现，不如等入夜乔装打扮去霁月殿？
回到玉芙宫。
“小主，您可算回来了，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？”春茗福了福身，满脸恭敬。
“姐姐待我极好。”姬明娆展颜一笑，眼底却凝着寒霜。
前世就是这个看似忠心的婢女，将她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报给南烬辞。
回到内殿，凝香闭紧门窗，姬明娆迅速解开藕荷色外裳。
丝绸内衬上，燕窝痕迹蜿蜒如毒蛇，己经有些被锦缎吸收，发黏糊。
“您怀疑有毒？”凝香声音发颤。
姬明娆用银簪挑起一点残渍，簪尖顿时泛起诡异的青芒。“一定有问题。”
姬清涟最后那句话——你这个位分，还不够住重华宫。
......分明是在试探她是否会听话？
突然，殿门被叩响。
小顺子的声音隔着雕花门板传来：“小主，乾清宫来人了，陛下宣您即刻伴驾。”
？？？
去乾清宫，有可能要侍寝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。
姬明娆只能改变策略，压低声音语速飞快，“凝香，更衣后你随我去乾清宫，带着这件衣裳。天黑时，如果我还没有从乾清宫出来，你就先悄悄去找兰昭仪，请她查验袖中的燕窝羹是否有问题。”
“还有，让小顺子给春茗下蒙汗药睡到明日早上。”她瞥向门外晃动的人影，“既然姬清涟想看我是否中药，咱们就演场好戏给她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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