尔泰将信笺仔细折叠，封入密函，又取过那封自荐前往云南征讨缅甸的奏疏，一并递予青砚。
“青硯，快马加鞭，务必将此信亲手交予太子，这封自荐书呈给皇上，切记，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。”
“属下遵命！”
青砚双手接过，指尖触到信封边缘的微凉，只觉那薄薄的纸页间，承载着千钧重任。
他不多问一句，转身大步流星跨出房门，院角马厩内，备好的马儿见了主人，仰头打响鼻。
青砚利落翻身而上，将两封密信贴身藏入衣襟内侧，又摸出腰间短刀确认鞘扣紧实，随即勒紧缰绳低喝：“驾！”
马蹄声骤起，冲破夜的静谧，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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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日后，青砚顺利将密信与奏疏分别递到永琪与乾隆手中。
朝会之上，乾隆捏着尔泰的自荐书，眉头微挑，随手将文书掷在御案上，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：“缅甸不过蕞尔小国，一群边境跳梁小丑，扰边些许时日罢了，竟要让伊犁将军远赴西南？未免小题大做。”
永琪当即上前一步，躬身奏道：“父皇，此事绝非小事！据边关密报，今岁缅甸贡榜王朝野心渐露，己吞并东亚周边数个国家，此次犯境绝非临时劫掠，而是意在蚕食我大清西南疆土。
其兵力虽逊于我朝，却深谙山林地形，且善用毒箭陷阱，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隐患，父皇万不可轻敌啊！”
“哦？”乾隆抬眼瞥向他，语气带着几分试探，“永琪，你倒是对这蛮夷之国格外上心。依你之见，莫非还要朕派你这位储君亲自去一趟不成？”
永琪唯恐重蹈覆辙，语气带些急切道：“儿臣并非畏难，只是认为当派知兵善战之人前往。伊犁将军久守西北，熟稔边事，由他领兵，方能保万无一失。若派庸碌之辈前往，恐误国误民！”
一旁的刘藻见乾隆面露不悦，忙抢步出列，躬身高声道：“皇上圣明！太子殿下多虑了。缅甸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，臣愿请命出征，只需五千兵马，定能将那蛮夷赶回老家，保西南边境无虞！”
乾隆闻言，脸上露出笑意，当即拍板：“好！刘爱卿有此魄力，朕心甚慰。便命你为云贵总督，即刻领兵出征，务必速战速决，扬我大清国威！”
永琪还想再劝，萧剑却上前一步，悄悄向他递了个眼色。
不等永琪开口，乾隆己沉声道：“此事己定，无需多言。退朝！”
望着乾隆离去的背影，又看了眼满脸得意的刘藻，永琪心头沉甸甸的，深知这一去，怕是要出乱子。
萧剑走到他身边，永琪忍不住问道：“方兄适才是何意？”
萧剑叹道：“永琪，皇上此刻根本听不进劝，多说无益。若刘藻当真战败，届时再劝皇上换将，事情反倒好办些。”
永琪皱眉反驳：“箫剑，这可是关乎万千将士的性命！一旦战败，多少人会白白牺牲？”
萧剑无奈道：“那太子殿下可有其他办法让皇上改变圣意？眼下多说，只会惹皇上不快，得不偿失啊。”
永琪沉默无言。
半月后，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抵京城。
刘藻领兵冒进，中了缅甸军的埋伏，五千兵马折损过半，粮草被烧，最终狼狈溃退。
可他竟在奏折中谎报“小胜，己将敌寇驱逐出界，待后续清剿”，妄图蒙混过关。
乾隆得知真相时，是永琪拿着前线逃兵的供词，急匆匆闯进宫来。
御书房内，乾隆怒摔御案上的茶盏，厉声喝道：“刘藻这个废物！竟敢欺君罔上！”
永琪跪在地上，语气恳切却坚定：“父皇息怒。
眼下并非追责之时，缅甸军趁胜追击，己攻占我朝两座边城，边境百姓流离失所，局势危急。儿臣恳请父皇，准儿臣领兵出征！”
他抬起头，目光灼灼：“儿臣愿亲赴西南，一方面收拾残局，抵挡敌军攻势；另一方面，联合尔泰将军从西北策应，两面夹击，定能彻底粉碎贡榜王朝的野心，收复失地，还边境百姓安宁。
此前儿臣劝阻父皇，并非为争功，只为江山稳固。如今国难在前，儿臣身为储君，理当担此重任！”
乾隆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，又想起尔泰信中“立贤需以实绩安民心”之语，怒火渐渐平息。
他沉吟片刻，终是叹道：“罢了，朕便准你所请。命你为抚远将军，统领西南军务，可调遣周边三省兵马；另下旨，令伊犁将军尔泰与你一同前往。切记，务必谨慎用兵，莫要重蹈刘藻的覆辙！”
永琪叩首谢恩，声音铿锵：“儿臣遵旨！定不负父皇所托，不负江山百姓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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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旨抵达伊犁军营时，尔泰早己部署妥当，全军将士严阵以待，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开拔。
一旁的小燕子，脸上却满是彷徨无措。他要远赴西南征讨缅甸？这件事，她竟全然不知。
她原以为，只需叮嘱紫薇、告知萧剑，让他们全力阻拦尔康出征，便能将上一世那场风波，安稳度过。
可万万没料到，如今战火与责任，竟落到了尔泰的头上。
更让她心头发堵的是，尔泰何时写了那封自荐书？他竟从未与自己商议，这么些日子里，半句口风都未曾透露。
她只当他近来在军营耽搁得久些是寻常事，竟未多思半分。
想到这里，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恼，骤然涌上心头。
待两人一同接下圣旨，小燕子再也按捺不住，转身快步回房，“砰”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，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声响。
尔泰望着紧闭的房门，眼底掠过一丝无奈，随即化为温和的了然。
他将圣旨妥帖收好，放缓脚步走到房门前，轻轻叩了叩门板：“小燕子，开门，你听我说。”
屋内没有声响，只隐约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动静，想来是她背靠着门板坐着，在跟自己赌气。
尔泰放柔了声音，继续说道：“我知道你生气，气我没跟你商量，气我瞒着你写了自荐书。可这事，我若是提前告诉你，以你的性子，定会拼着一切拦我，对不对？”
门板后的小燕子攥紧了衣角，眼眶泛红。他说得没错，若是早知道，她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他去，上一世战场上的凶险、分离的煎熬，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。
“西南边境的文书，我看了三个多月了。”尔泰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，带着几分沉重，
“那些百姓流离失所的模样，守军浴血奋战的家书，我不能当作没看见。我是伊犁将军，更是大清的臣子，守土安邦本就是我的责任。”
停顿片刻，他又道：“我没告诉你，不是不信你，是怕你担心，怕你整夜睡不着。可我更知道，你懂我，就像当年在草原上，你懂我想保一方安宁的心。”
房门“咔哒”一声被拉开，小燕子红着眼眶瞪他，语气带着哭腔：“你只知我懂你，你就是仗着我会懂你，所以压根不与我商议，不与询我的意见，这有什么用？你若远赴战场，我会有多害怕，你可知上一世尔康可是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，九死一生西个字却便被泪水噎住，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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