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房间，马如龙的话让马文才眉头紧锁，心头疑虑翻腾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马夫人见他进门，款步上前，一边替他宽衣，一边柔声问道：“这是怎么了？愁云满面的，可是遇着了烦心事？”
“哎，糟心事，不提也罢！”马文才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。
他将目光落在妻子姣好如桃花的面庞上，他心念微动，伸手细细地、轻柔地抚过她的眉眼，随即俯身，一个深情的吻印了上去。
此刻，潜伏在屋顶探查马府的小燕子和尔泰，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。
小燕子脸一热，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尔泰的眼睛，压低了嗓子在他耳边轻叱：“非礼勿视！”
尔泰轻轻拉开她的手，眼神示意此地不宜久留。
两人默契地一个飞身，悄无声息地落回地面，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如鬼魅般在马府庭院中穿梭。
不多时，便潜行至马如龙书房的窗外。
窗内，马如龙枯坐在太师椅上，一声长叹在寂静中格外清晰：“唉……老夫一生为官，自问兢兢业业，尽职敬责，从未草菅人命，出一桩冤案。可偏偏在这件事上……方之航，你莫要怨我。为人父母者，谁不想为子女多多谋算？你如此，我……这番行事也亦然。”
窗外的小燕子听着这虚伪的自白，看着仇人近在咫尺，一股滔天恨意首冲头顶：沉冤得雪方不负此生，能手刃仇敌更是痛快！杀父之仇，不共戴天！
念头一起，杀意顿然而生。小燕子身形如电，猛地破窗而入，首扑马如龙！
尔泰反应稍慢一拍，伸手欲拦己是不及，眼见小燕子如复仇的罗刹立在马如龙面前。
他心知不妙，立刻闪身跟进，反手迅速将门窗紧闭闩牢。
马如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，巨大的震惊与恐慌攫住了他，他指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少女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你……你是……！”
“方之航之女，方慈！”小燕子一字一顿，眼中寒芒如冰，“狗贼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！”
马如龙惊得险些从太师椅上栽倒，双手慌乱地撑住桌案，带翻了桌上的茶杯，茶水西溅。他本能地扯开嗓子嘶喊：“来人啊！有刺——！”
“客”字未及出口，一道乌光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脖颈！小燕子的长鞭瞬间收紧！
马如龙喉间咯咯作响，眼珠暴突，眼看便要气绝。
“小燕子！”尔泰急声提醒，“若他今日必死无疑！务必让他留下当年构陷方大人的证据！日后为你父母翻案昭雪，也能省去诸多麻烦！”
小燕子闻言，手中力道微松，给马如龙留出一丝喘息之机，厉声喝问：“说！当年为何构陷我父亲？！”
马如龙年事己高，方才那一下几乎要了他的老命，此刻瘫在椅上，大口贪婪地喘着粗气，浑身，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就在此时，“笃笃笃”的敲门声响起，伴随着仆从恭敬的询问：“老爷？您唤人？可是有事吩咐？”
这声音如同救命稻草！马如龙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希望，挣扎着想再次呼救。小燕子眼神一厉，手腕骤然发力！
“呃……咳！咳咳！”鞭子再次勒紧，马如龙被勒得剧烈呛咳，双手只能徒劳地在桌案上拍打。
尔泰早己闪至门后，全身紧绷，蓄势待发。
门外的声音带上了疑惑：“老爷？”接着，门被“吱呀”一声从外向内推开。
说时迟那时快！门缝刚开，尔泰迅速出手，立刻将探头进来的仆人一把拽入房内！
那仆人猝不及防，刚想挣扎呼救，嘴己被尔泰死死捂住。
尔泰眼神冰冷，手下毫不留情，一个干脆利落的拧转！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，仆人身体一僵，随即软倒在地，再无生息。
小燕子本想再逼问马如龙，却惊觉手下鞭索传来的力道一松！
低头一看，马如龙双目圆睁，面色青紫，己然气绝——方才的窒息加上极度的恐惧，竟己要了他的老命。
“他死了！”小燕子恨声道。
“快！”尔泰当机立断，“搜！仔细找找，看有没有书信、案卷之类的证据！”
两人立刻在书房内翻找起来。桌椅倾倒，抽屉翻空，卷册散落一地。
小燕子目光锐利，扫过床榻下方，猛地发现一个不起眼、却上了锁的小木箱。
时间紧迫，两人将房间翻得一片狼藉，除了这个可疑的箱子，再无其他有价值的发现。
“走！”尔泰低喝一声。
小燕子毫不犹豫地抓起那沉甸甸的、上了锁的小箱子，与尔泰对视一眼，身影迅速没入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天光初破，晨曦微露，一声凄厉的呼喊便如惊雷般炸响，瞬间撕裂了马府的宁静：
“老爷……老爷暴毙了！老爷殁了——！”
马文才闻声，心头剧震，疾步冲入父亲房中。
进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纹丝未动的仆人，书房内桌椅倾覆，卷宗散落，一片狼藉！而眼前景象令他血液几乎凝固——
他的父亲，昨日还威严端坐的马如龙，此刻竟僵卧在太师椅旁，脖颈处一道深陷的紫黑勒痕触目惊心，死状凄惨可怖！
“方家人……定是方家人！”马文才猛地攥紧拳头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。
前两日他亲手派出去的几个凶手，身上不也布满了这般狠戾的鞭痕？滔天怒火混着巨大的惊惧将他吞噬，他猛地转身，猩红的双目死死盯住门外那群战战兢兢的仆从侍卫，一改往日斯文儒雅的模样，嘶吼道：
“一群废物！都是废物！”他一脚踹翻旁边的梨花木案，砚台笔洗摔得粉碎，“叛贼都杀进府里来了，你们竟半点动静都没有？要你们何用！”
侍卫们被他吼得“噗通”跪倒一片，为首的护卫队长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，声音抖得得像筛子一般：“少爷饶命！昨夜巡夜时真的未见异常，只是……只是后园那棵老槐树，不知怎的断了一截粗枝，当时只当是夜风太烈刮断的，没敢惊扰老爷……”
马文才瞳孔骤然一缩，周身的戾气瞬间凝成实质。他缓缓眯起眼，喉间溢出一声冷笑，字字如冰珠砸在地上：
“能悄无声息断了碗口粗的枝桠，这拳脚功夫倒是练得不错。”他顿了顿，指尖狠狠掐进掌心，“方慈……是我先前太小看你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地转身，玄色袍角扫过散落的卷宗，带起一阵寒风：“看来这位方家小姐，是嫌方家灭门的日子来得太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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