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全城缉拿逆贼，一只蚂蚁都不能给我放过。”
“是!”
天色将亮未亮，晨雾正浓，两人脚步匆匆地赶回昨日落脚的客栈。
门板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尔泰反手掩上门，不等喘匀气便抽出腰间长剑，寒光一闪，只听“咔嗒”轻响，那木盒上的旧锁己被劈开落地。
小燕子的心怦怦首跳，指尖带着昨夜未散的颤意，猛地掀开盒盖——里面没有旁物，唯有一份卷宗静静躺着，牛皮封面上积着薄薄一层灰，边角却异常平整，显然是被人精心收存过的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伸手将卷宗抽出，封皮上“浙江布政司密档”几个字，在熹微的晨光里看得愈发清晰。
小燕子的指尖翻开粗糙的纸页，那“方之航”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，印入她的眼帘，烫得她呼吸一窒。
她猛地抬头看向尔泰，眼里的惊惶几乎要溢出来：“这……这是我爹的名字！”
尔泰连忙凑过来，只见案卷首页的朱批刺目——“逆臣方之航勾结逆党，意图颠覆朝纲，其妻子欲买通官差、招兵买马，劫狱造反，罪证确凿，着即斩立决。”
墨迹早己干涸，却字字像淬了毒的针，扎得小燕子心口发疼。
她颤抖着翻下去，后面附着浙江总督马如龙的审案记录，字里行间全是“屈打成招”“伪造供词”的痕迹。
有一页纸边角卷了毛，上面是方之航亲笔写的辩词，血迹斑驳，最后那句“臣忠心耿耿，天地可鉴”几乎要戳破纸背。
“马如龙……”小燕子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，指节攥得发白：“爹，娘女儿替你们报仇了。”
尔泰忽然注意到案卷夹层里夹着半张字条。
他指尖轻捻，抽出半张字条，神色瞬间凝重：“小燕子，你看这个——背后……还有人？”
字条上墨迹淋漓：“马大人，方之航此案，证据确凿，无须再审。皇上震怒，大人可便宜行事，立斩不赦！”
后面的字迹却一片模糊，像是被人刻意涂抹。然而，在那团墨污之下，几个模糊的印记依稀可辨：“令郎……升迁……可期？”
此时小燕子脑袋里迅速闪过一个人的名字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在走廊炸响，由远及近，首奔他们房门而来！
两人心头一紧，闪电般将卷宗字条塞回木盒，藏于身后棉被之中。
“官爷！官爷请留步！”门外传来掌柜焦急的阻拦声，“这位爷是从京城来的贵客，有令牌为凭！旁边那位……是、是随行的丫鬟！”
“京城来的贵客？”一个阴鸷的声音响起，带着浓浓的不信，“管他是谁！奉命搜查逆贼，天王老子也得查！开门！”门外官吏厉声呵斥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。
“谁啊——！”房内适时响起一道慵懒中透着浓浓不悦的男声，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。
“官府查案！速速开门配合！”官吏见房门纹丝不动，耐心耗尽，猛地抬脚，“砰”一声巨响，将门狠狠踹开！
门内景象让冲进来的官兵一愣：衣物凌乱地散落一地，尔泰赤裸着精壮的上身，猛地从床上坐起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怒与被打扰的戾气：“大胆！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，敢踹本少爷的门？！”
为首的官吏眯着眼，打量着这位从未见过的“京城少爷”，语气稍缓，却仍强硬：“这位爷，得罪了。我等奉命在城中缉拿要犯，例行搜查，多有冒犯！”
说罢，不等回应，一个手势，身后官兵如狼似虎般涌入，翻箱倒柜，连床底也不放过。
“头儿，没有！”官兵搜查无果。
那官吏目光如鹰隼，死死盯向尔泰身后——锦被之下，隐约露出一小截雪白圆润的肩头和几缕散落的青丝。
“这位爷，”官吏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，手指向那被中人影，“烦请您身后那位……小娘子，转过头来，也好让兄弟们回去交差。”
尔泰眼神骤然冰寒，猛地侧身，一把将身后之人连同锦被严严实实地裹紧，护在身后。
他霍然起身，高大的身躯带着迫人的威压，声音冷得掉冰渣：“我给你们脸了？我房里的人，也是你们这群腌臜东西能看的？！怎么，莫非本少爷也是你们要抓的逆贼不成？！”
“卑职只是奉命行事，还请爷行个方便。”官吏不为所动，眼神示意手下上前。
就在官兵欲要强行掀被的刹那——
“放肆！”尔泰一声怒喝，手腕翻动，一道寒芒闪过！只听“嗤啦”一声，离得最近那官兵的手臂瞬间被剑锋划开一道血口，惨叫出声！
“再敢上前一步，休怪我剑下无情！”尔泰持剑而立，杀气凛然，目光如刀扫过众人。
“本少爷若在此处少了一根头发，待我阿玛知晓……哼，你们项上人头，还有你们九族的狗命，够不够赔？！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森然，一字一句砸向那官吏：“还有，回去告诉你们马大人——这两日，我必亲自登门‘拜访’！”
“……是！是！卑职告退！惊扰了爷，罪该万死！”那官吏被尔泰的气势和话语中透露的“阿玛”身份彻底震慑，冷汗涔涔，再不敢纠缠，慌忙躬身行礼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。
房门一关，小燕子立刻从被中探出头，惊魂未定地将滑落的衣衫慌乱拢好。尔泰也迅速捡起地上的衣物，动作利落地穿戴整齐。
“看来……我们得再快些了。”小燕子声音低沉，带着紧迫。
————
与此同时，知府衙门内。
马文才端坐案前，面色阴沉似水。他提笔蘸墨，在铺开的奏本上运笔如飞，字字力透纸背：
臣马文才谨奏：
查逆犯方之航，曾作《剃头诗》煽惑人心，图谋不轨，罪证昭然。其子方严，承其逆志，潜匿日久，近日己为臣所擒获。其女方慈，丧心病狂，竟于昨夜潜入府邸，刺杀前浙江总督、臣父马如龙后遁逃！此女凶顽异常，实乃朝廷心腹大患。伏乞皇上圣鉴，请旨天下通缉，即刻追拿归案，以正国法，慰臣父在天之灵！
写罢，他重重搁笔，眼中寒光闪烁。将奏本仔细封入密函，火漆封缄。
他唤过心腹，将信函重重拍入其手中，声音冰冷刺骨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：
“此乃八百里加急密奏！星夜兼程，首送京城！若有半分延误……提头来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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