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殿深处,龙涎香袅袅弥漫。乾隆端坐于蟠龙金椅之上,手指捻过那封墨迹沉凝的奏章,目光扫过字里行间,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
末字落定,御座上的帝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,金环碰撞之声在殿内炸响,震得阶下众臣心头一凛——龙颜己怒。
“方慈?”乾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雷霆之怒,却又透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困惑,
“竟是那个在祭天酬神时,奋不顾身挡在朕前的小姑娘?她竟是昔日逆臣方之航之女。”
他目光扫过阶下群臣,语气沉沉:“众爱卿,对此事有何见解?”
大殿内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。福伦与福尔康父子二人,听到“方慈,逆臣之女”心中俱是一沉,暗道不妙。
“臣以为——”早有一位大臣出列,躬身启奏,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。
“此女心机深沉,实乃罪魁祸首!”刑部尚书洛柯跨步出列,蟒袍扫过金砖地面,带起一阵沉肃风声。
“逆党之后,本就包藏祸心。祭天挡剑之举,恐是刻意为之……或为麻痹圣听,或为潜伏伺机,如今刺杀马老大人,正是其狼子野心暴露!马老大人曾任浙江总督,当年正是他奉旨查办方之航逆案,此女必是衔恨多年,借救驾之名博取信任,如今寻机报复,其心可诛!”
话音未落,户部侍郎纪晓岚躬身出列,目光看向骆柯透着几分审慎:“骆大人所言虽有道理,却有一处难解。若方慈真心复仇,为何不趁挡剑之际行刺?彼时圣驾近在咫尺,她若怀利刃,岂不易如反掌?再者,马老大人己卸任多年,她若要报父仇,早该动手,何必等到今日?”
“纪大人这是何意?”骆柯眉峰一挑,“难不成这是要为逆女开脱?”
“非也。”纪晓岚转头看向乾隆,“臣只是觉得事有蹊跷。方之航一案距今己逾十年,其子方严刚被擒获,其女便骤然动手,时机未免太过巧合。且马老大人遇刺时,府中侍卫并非寻常,一介女流竟能来去无踪,若说背后无人相助,臣实难信服。”
御座上的乾隆指尖轻叩龙椅扶手,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。方才的震怒渐渐沉淀,化为一丝深不可测的探究:“你的意思是,是团伙作案?”
“臣不敢妄断。”纪晓岚躬身道,“但逆女方慈既能在祭天盛典上近身圣驾,又能潜入马府刺杀朝廷重臣,绝非仅凭一己之力。
依臣之见,当务之急是一面依马氏所请,天下通缉方慈,一面彻查方严狱中供词,看其兄妹二人是否与其他逆党勾连,或许能牵出更大的网。”
“哼,查来查去,倒让逆女多了喘息之机!”骆柯冷声道,“依臣看,当即刻发下海捕文书,悬赏千金,命各地督抚严密盘查,凡与方慈形貌相似者,一律先擒后奏!”
乾隆沉默着,目光再次落回阶下那封奏章,指尖划过冰冷的纸面。
恍惚间,祭天那日的情景重现——混乱中,那小姑娘跪在他身前,肩头染血,眼神清澈而带着一丝后怕,还有那句带着颤抖的“本能”言犹在耳……
那日坦荡,那份胆气与此刻奏章上“心机深沉”、“狼子野心”的指控,形成刺眼的对比。
他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:“传朕旨意:
一、即刻将逆犯方严及其同党秦安,押解入京!着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三司会审,严加讯问,务必撬开其口,查明党羽!
二、即刻通缉逆女方慈!画影图形,张榜悬赏,严加盘查!有隐匿包庇者,同罪论处!务必将此女缉拿归案!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燕衔新枝入尔怀 ”
他目光转向福伦,“福伦,朕命你即刻带领得力侍卫及仵作,亲赴马府,复勘刺杀现场!一寸一寸给朕仔细查验,将此事调查清楚,朕倒要看看,这个替朕挡过一剑的女子身上,究竟是何动机,有何秘密。”
————
大学士府,书房。
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。福伦端坐于紫檀木太师椅上,面色铁青,手指用力攥着扶手,指节泛白。
他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垂手站在下首的夜澜,声音压抑着怒火:
“夜澜!你给我从实招来!尔泰此次离京,究竟是奉旨追捕刺客方慈,还是……去找那个方慈了?!”
夜澜额角渗出冷汗,头垂得更低,声音细若蚊蚋:“福……福叔,我……我真的不知道啊……”
“不知道?”福伦猛地一拍桌案,震得桌上的茶杯“哐当”作响,
“你跟尔泰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!他肚子里有几条蛔虫你都该门儿清!他的事,还有你不知道的?看来,非得把你父亲请来,你才肯吐露真言了?!”
“别!福叔!万万不能惊动我父亲!”夜澜吓得浑身一哆嗦,慌忙摆着手阻止,心头发紧地暗自嘀咕:“尔泰,可不是兄弟不讲义气,我爹要是晓得了,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!”
他支支吾吾地挠着脑袋,脸憋得通红,“他……尔泰他走之前是说过……说是要去保护小燕子……还说……还说她可能有危险……”
“混账!”福伦气得须发皆张,霍然起身,“胡闹!我看他根本就是被那个小丫头片子迷昏了头!什么保护?这可是伙同叛逆,行大逆不道之事!这是要祸及满门的!”
一旁的尔康见状,连忙上前一步,沉稳劝道:“阿玛息怒!切勿气坏了身子。那方慈……孩儿在宫外曾见过几面。此女虽为方氏之后,但观其言行,浓眉大眼,眉宇间自有一股磊落英气,举止豪爽,颇有侠义之风。”
“绝非骆大人口中那般心机深沉之辈。她还曾仗义援手,救助过尚未入宫的还珠格格,更时常接济一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孩童。”
“若她真存不轨之心,祭天之时,圣驾咫尺之遥,正是千载难逢之机,她为何不行刺,反而舍身护驾?如今却远赴杭州刺杀己致仕的马大人?此间必有重大隐情!请阿玛三思!”
福晋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附和:“老爷,尔康说得在理。当初那姑娘受伤昏迷在府上时,我们也都见过,言谈举止,落落大方,眼神清澈,全无半分阴鸷算计之气,实在不像是个包藏祸心之人啊。”
福伦重重跌坐回椅中,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,长叹一声,疲惫地揉着眉心:
“唉……如今不管其中有何隐情,在皇上眼里,在天下人眼里,她是叛臣方之航之女!她是刺杀朝廷重臣马如龙的钦命要犯!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!”
“尔泰如今深陷其中,皇上会如何看待我们福家?尔康的前程会受何等牵连?若再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,趁机构陷,落井下石……你们可曾想过,这滔天巨浪之下,我们福家会面临何等灭顶之灾?尔泰他……又可能落得个什么下场?!”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力感。
尔康:“阿玛,既然如此,方慈姑娘的人品无可挑剔,那症结便在于她所杀之人,正是当年斩了她父亲方之航的马大人。依儿子看,不如将此事彻查清楚——究竟是马大人当年断案失据,还是方家确实藏有叛国之心。”
福伦无奈地叹了口气,沉声道:“事到如今,也只能这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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