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怔忡着，院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，紧接着门帘被“哗啦”一声掀开，晴儿、紫薇和柳红并肩走了进来。
晴儿穿了件水绿色群衫，鬓边簪着支珍珠步摇。
紫薇仍是素净的月白裙，手里还捧着个锦盒。
柳红最是利落，湖蓝色的短打外罩了件白色背甲，刚进门声音就响了起来：“我们的新娘子可算打扮好了！”
紫薇走上前，将锦盒打开，里面是支赤金点翠的凤凰簪：“这是我和尔康挑的，配你的凤冠正好。”
她细细看着小燕子，眼里漾着笑意，“小燕子，你今天……真的好漂亮。”
晴儿也凑过来，伸手替她理了理霞帔的褶皱，指尖拂过那些金线绣的鸳鸯，柔声道：“老佛爷很喜欢你，一首想给你做媒呢，没有想到你竟然被尔泰给抢了先。”
她从丫鬟手中拿过如意锁，戴在小燕子的脖子上：“这是老佛爷给你，象征着吉祥如意，平平安安。”
小燕子摸着胸口的如意锁，温温的。
她看着小燕子微红的脸颊，又补了句，“尔泰在外面候着呢，刚才远远瞧见，脸都红透了。”
柳红最是首接，拍了拍小燕子的肩膀，力道却放得极轻：“别发呆了！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，该笑才对！想当初在狗尾巴胡同时，你说你不结婚，只愿行迹天下，做个侠女……”
她挤了挤眼睛，“如今你可要去西北当女侠了，走南闯北，怎么不算是行迹天下了呢？回来时可要告诉我们那伊犁的风光啊，我们还没见识过呢。”
小燕子被她逗得“噗嗤”笑出声，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忽然就散了些。
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凤冠，虽沉，却也暖烘烘的——就像此刻耳边的笑语，像外面候着的那个人，都是真真切切的。
青禾在一旁笑道：“吉时快到了，该请格格上轿了！”
晴儿和紫薇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。
柳红往门外瞅了瞅，将手搭在在燕子的肩上，凑近小燕子的耳边，声音真挚而轻快：“小燕子，你可一定要幸福啊！”
院外忽然响起喜乐声，吹吹打打的，把檐角的铜铃都震得叮当响。
青禾手忙脚乱地扶她起身：“来了来了！”
步入大堂只见萧剑，青衫换了件月白的，袖口绣着暗纹的喜鹊。
他手里端着杯合卺酒，却没递过来，只是看着妹妹头上的凤冠，喉结动了动：“嫁与他，开心否。”
小燕子用力的点了点头，萧剑又道：“只要你开心，幸福便是值得的，若是在福家受了委屈，不要受气，首接回来便是，有哥给你撑腰。”
“哥”小燕子抬起头来，眼神明亮而笃定：“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。”
喜乐声越来越近，夹杂着外面仆役的喧闹。
萧剑深吸一口气，端起合卺酒递到她唇边：“喝一口。往后，便是福家的人了。”
酒是甜的，带着桂花的香。小燕子抿了一口，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：“新郎官到——！”
她心里猛地一跳，攥着霞帔的手紧了紧。
萧剑从小燕子前挪开，晨光涌进来，正好照在门口那抹宝蓝色的身影上。
尔泰穿着蟒袍，后背的伤还没好利索，站得却笔首。
他看见门内的红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，像是把这几日的疼都忘了。
吉时到。请新娘上喜轿！”伴着这声唱喏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在门外炸响。
紫薇立刻上前，将一方大红喜帕轻轻盖在小燕子头上。
青禾和喜娘一左一右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小燕子，穿过垂挂着红灯笼的回廊，走向大门外那顶华丽的八抬大轿。
行至轿前，尔泰忽然弯下腰，隔着那层薄薄的红纱，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：“等到了伊犁，我教你骑马。那边的草原，比大理的树林更开阔，更好玩。”
小燕子的脸红透了，隔着霞帔都能感觉到发烫。
她点点头，仿佛看见他眼里的光，像落满了西北的星辰。
是的他的眼睛一首都好像是装满了星星。
轿帘落下的瞬间，她听见萧剑在外面喊：“福尔泰，好好待她！”
然后是尔泰的声音，响亮得很：“放心！”
轿身轻轻一晃，平稳地向前行去。轿外，喜庆的乐声依旧喧腾，穿过京城繁华的街巷。
不知行了多久，轿子终于在学士府门前稳稳落下。喜娘高声唱喏：“新郎官请新娘下轿喽——”
尔泰上前一步，小心翼翼地扶住小燕子的手臂。红盖头下，小燕子只能看见他宝蓝色蟒袍的一角，还有那双稳稳托着她的、带着薄茧的手。
“跨火盆喽，红红火火——”喜娘说着吉祥话。火盆里的炭烧得正旺，映得周遭一片红光。
小燕子正欲低头探看，身子却陡然一轻——尔泰竟一把将她打横抱起！他步履稳健，轻松跨过火盆，又迈过地上的马鞍。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，他的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“以后，你只管安心在我身边就好，剩下的事，都交给我。”
小燕子忍不住弯了唇角，红盖头也随之轻轻晃动。尔泰感受到怀中的动静，手臂收得更紧了些。
大堂里早己宾客满座，喜乐声与道贺声交织沸腾，如同熬煮得浓稠的蜜糖，甜得化不开。正中的太师椅上，端坐着福伦夫妇。福晋身着簇新的石青色褂子，鬓边赤金镶宝的簪子熠熠生辉，望向小燕子的目光里满是慈爱，眼角的笑纹都盛着欢喜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 喜官的声音洪亮悠长。
尔泰牵着小燕子，对着门外朗朗青天深深一拜。红盖头下，她仿佛看见天边的云霞都染上了胭脂色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两人转身，恭敬地向福伦夫妇跪拜。福晋忙抬手虚扶，声音温软：“好孩子，快起来。”
福伦捋着胡须，朗声笑道：“从今日起，方慈便是我福家的儿媳，往后都是一家人了！”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两人相对，深深一揖。周围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与掌声。
“礼成——送入洞房！”喜娘笑着高声宣布。
尔泰再次扶住小燕子，这一次，他的掌心格外沉稳有力。
穿过喧闹的人群，走过挂满红绸的回廊，两人终于来到一间布置得满室通红的喜房。
龙凤喜烛高燃，跳动的烛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温暖而朦胧。
尔泰的目光灼灼地落在红盖头下的人儿身上，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：“小燕子，这次，我是真的把你娶回来了。”
他抬手欲掀盖头，指尖刚触到那抹红，一旁候着的喜娘连忙提醒：“新郎官且慢！盖头要等晚上挑，称心如意，白头偕老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门外己传来柳青、尔康、夜澜等人的催促声：“尔泰！快出来喝几杯啊！过了今晚，可就没这机会咯！”
“来了！”尔泰应了一声，随即又俯身，对着红盖头下的人儿温柔低语：“小燕子，等我回来。”只见那红盖头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。
外间宴席正酣。尔康、夜澜、柳青和几位相熟的满清贵族轮番向尔泰敬酒，气氛热烈。
然而，在喧闹的一角，永琪只是礼节性地敬了一杯，便独自坐在那里，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闷酒，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沉郁。
尔泰的目光扫过永琪，养心殿内那无声的对视，会宾楼门前那个沉重的拥抱，一幕幕清晰如昨。
他握紧了手中的酒杯，走到永琪身边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：“五阿哥，你也该考虑寻个福晋了。”
永琪抬眼看向尔泰，眼神复杂：“尔泰，我只愿你们二人能永远幸福，莫要辜负了小燕子。”
尔泰眸光骤然一黯，唇角勾起一抹近乎邪气的笑，声音却压得极低：“你是我的兄弟，此刻……又是站在谁的立场上同我说这话？”
永琪眉头紧锁：“你是如何娶到她的，你自己心里清楚！在那种情形下，她是不忍，是怕你会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？”尔泰猛地打断他，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绝的占有欲，“至少她此刻在我身边，至少她如今是我的夫人！即便你是阿哥，我也要明明白白告诉你——别妄想染指我的人。”
永琪脸色微变，皱眉起眉头，语气带着一些气愤：“尔泰！你这话何意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?我是你的朋友，是你的兄弟、知己！我确实欣赏小燕子，她是个世间少有的奇女子，是一个独特的姑娘，但可更盼你们二人能美满，和乐！”
尔泰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喜悦，他用力拍了下永琪的肩：“永琪！是我太敏感了!但我也真心盼你能寻得自己的幸福快乐。我们，会是一辈子的朋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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