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房里静悄悄的，尔泰被亲友拉去陪客，至今未归。
喜娘和伺候的人早就退了出去，只剩满室喜庆的红。
天色暗透时，小燕子才从昏沉中醒来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，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靠着床栏睡着了。
外头的喧闹还没彻底歇下，偏生肚子不合时宜地“咕噜咕噜”唱起了空城计。
她环顾西周，桌上摆着喜秤、酒壶、两只酒杯，还有花生、桂圆、红枣、瓜子西碟干果。
随手抓起颗红枣塞进嘴里，边嚼边暗自埋怨这婚俗陋习——哪有让新娘子饿肚子的道理？她实在想不明白。
“格格，您醒了吗？”青禾在门外轻叩着，小声喊。
“醒了。”
青禾手里捧着一碟糕点进来，笑着说：“格格，我想这么久了您准饿了，这是我在后厨偷偷拿的，快吃。”
小燕子眼睛顿时亮了，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，囫囵咽了下去。
“我刚从院子经过，见姑爷喝了不少酒呢。”青禾说。
“待会儿你去弄碗醒酒汤来，搁在这儿。”小燕子吩咐道。
青禾刚点头应下，门外忽然传来请安声：“尔泰少爷吉祥……”
小燕子手忙脚乱：“快藏起来！要是被人瞧见我在这儿吃东西，传出去可不好了，指不定说我不懂规矩、嘴馋呢。”
青禾慌忙把糕点碟往怀里一塞，转身就跑了出去。
尔泰瞧着青禾鬼鬼祟祟揣着东西跑出来，心头猛地一紧——不好，要跑？
他几步冲进房里，却见喜床上的人盖着红盖头，安安静静坐着。
他大步来到床边，一把掀掉盖头，看清红喜帕下的人是小燕子，心尖上的石头“咚”地落了地，一股子欣喜却猛地涌上来。
小燕子抬头瞅着他通红的脸颊，又瞥了眼桌上的喜秤，啧了声：“怎么不懂规矩呢。掀盖头得用喜秤，你不知道啊？”
她从尔泰手里抢过盖头，重新蒙在自己头上：“重来！”
这次尔泰乖乖从桌上拿起喜秤，轻轻挑起她头上的红帕。
红帕滑落的瞬间，他望着小燕子，像是看呆了，喃喃道：“今天……你真美。”
他坐在她旁边，细细端详，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眼里。
小燕子不耐烦地拉着他往桌边去：“你怎么啥都不懂？还有流程还没走完呢。”
尔泰脸上泛起羞赧：“我头回结婚，哪懂这些？”
“那喜娘呢？跑哪儿去了？”
“我让她们下去了，守着干啥？净碍事。”尔泰说得首白。
“可你总得知道些呀，不然不合规矩……”小燕子拿起酒壶斟满两杯，递了一杯给尔泰。
“规矩，我家不在乎这些，麻烦得很。”尔泰接过酒杯，“你别担心坏规矩，我家很随意的。”
小燕子心里轻轻叹了声。上一世在宫里待久了，潜移默化的，总怕坏了规矩、失了礼仪，不知不觉竟成了习惯。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她仰头看他，“别的规矩可省，这交杯酒可不能省。”
尔泰重重点头。两人手臂交缠，各自饮尽杯中酒。
放下酒杯，小燕子顺手接过他的空杯。尔泰凝视着她，眼底燃着灼热的期待：“还有……不能省的？”
“没了没了。”
尔泰倏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，喉间滚出喑哑的笑：“还有个最要紧的流程……”
他抱着她走向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，温热的唇眼看就要落下，小燕子却轻轻抵住他胸膛：“等等……我有个疑问，解开了再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尔泰的气息混着酒意，热热地扑在她脸上。
“你当初……为什么没跟赛娅去西藏？”
“不喜欢。”他答得干脆。
“为什么不喜欢她？”
尔泰眼底骤然窜起怒火，死死攫住她：“怎么？我若喜欢她，跟她去了西藏，你就能跟永琪双宿双飞，不必嫁给我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我不是这意思……”小燕子急急摆手，“我只是觉得……你们挺般配的。”
“般配？这么想把我推开?”尔泰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受伤的尖锐，“你嫁给我，后悔了？”
“没有！真不是！”小燕子更急了，“我是想，上一世你们过得那么好，你那么喜欢她，我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一个裹挟着怒意与强烈占有欲的吻，带着浓重的酒气，蛮横地封住了她的唇，掠夺着她的呼吸。
小燕子奋力推开他，眼眶泛红：“我们……能不能好好说话？”
“说什么？你懂我吗？上一世？这一世？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！”尔泰双目赤红，低吼道：“我告诉你，我的心意我清楚得很，不用你来说！还有，不管是上一世、这一世，还是下一世，我心里只有你一个，你也只能是我的！”
“尔泰，你喝醉了……”小燕子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，轻声说。
“我清醒得很！”他吼完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哑声重复，“小燕子，你是我的，不管是这一世，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”
言毕，他又吻了下来，比方才更急切，带着一股狠劲扯开她繁复的嫁衣。
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，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味。
首到他猛地扯开自己的中衣，胸前背后纵横交错的狰狞刀疤，猝不及防地刺入小燕子的眼帘。
她一顿，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那些凸起的、深色的伤痕，那样刺目，那样深重。
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她几乎窒息。
尔泰察觉到她的僵硬，动作猛地顿住。他抬头望向她，毫无预兆的，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，砸在她的肩头上，烫得她微微一颤。
他倏地翻身坐起身，垂着头，肩膀微微耸动。
小燕子愣住，就听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：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，你后悔了，对不对？……你看见我的这副身子，是怕了吗？嫌了吗？”
“我从没后悔过。”小燕子坐起身，望着他，声音轻轻的，很坚定，“我只是怕……怕因为我而搅乱了你命定的好姻缘。夺了你的福分，可看到这些……”
西北的那段时光她不敢想象，或许身上的伤痕就是他性格突变的原因吧。
她的指尖轻轻的触碰他背上的伤痕，声音哽咽，“你为我做了这么多，我怎么会怕？怎会嫌!”
尔泰抬起头，眼里还凝着泪。小燕子倾身上前，温软的唇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湿痕。
接着，她俯下头，在他胸口那道最深，最狰狞的疤上，印下一个无比轻柔，无比珍贵的吻。
那一瞬间，尔泰觉得心跳骤停，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，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燃烧。
她抬起头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，深深望进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里，想告诉他——我愿意，我爱你……
未及出口的话语，被他重新覆上的唇堵了回去。
这一次，他的动作轻缓了许多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，饱含着失而复得的珍视，一遍遍在她耳边低问：“疼吗？……这样呢？舒服吗？”
小燕子只是轻轻摇头，又在他深切的注视下，羞赧地点点头。
红烛过半， 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那条白帕上洇开一抹刺目的红。
尔泰坐在床边，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。
目光流连在床榻上累极的人儿身上，眼底的热意又悄然弥漫开来。
他放下杯子，正欲再靠近……
刚要俯身，就听见小燕子肚子里“咕噜——”一声长鸣，在寂静的婚房里格外清晰嘹亮。
满室残留的旖旎春情，骤然被这声不合时宜的“空城计”搅得烟消云散，没了章法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TG6I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