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禾端着热茶推门进来，被屋内的狼藉和压抑的气氛吓了一跳：“小姐？这是怎么了？方才姑爷脸色铁青地冲出去，看着好生吓人……”
小燕子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，声音发哽：“没事……青禾，把地上的碎纸……扫了吧……”
“是！”青禾放下茶盘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，匆匆出去取扫帚。
再回来时，却见小燕子伏在桌上失声痛哭。
“小姐！别哭坏了身子！”青禾慌忙上前，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，柔声劝道，
“常言道，夫妻哪有隔夜的怨？姑爷待您如眼珠子似的，定是有什么误会！过会儿气消了，想明白了，自然就回来了。”
小燕子哽咽着，带着哭腔骂道：“福尔泰，你这个大坏蛋！这都要计较的话，当初就不要娶我啊！呜……”
青禾轻轻着她颤抖的后背，心疼不己，壮着胆子说：“要不……我去说说姑爷？”说着就要往外走。
小燕子猛地抓住她的手腕，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：“别去。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，你出去吧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青禾还想再说，却被她眼中的执拗堵了回去。
“出去。”
青禾刚退到门外，正要掩门，先前在廊下吃食的咪咪不知何时溜了进来，轻轻巧巧地跳进门。
门“咔嗒”合上的瞬间，屋里的哭声陡然放大，混着猫儿用头蹭裤脚的细碎声响，像根针似的扎在青禾心上。
她终究不放心，便默默守在门前，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不多时，走廊那头响起脚步声。尔泰手捧几册书卷，青砚紧随其后。
刚踏进走廊，小燕子的哭声便撞进尔泰耳中，他脚步猛地一顿，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钝痛感顺着血脉漫开来。
青禾见了来人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随即躬身喊道：“姑爷。”
青砚给青禾使了个眼色，轻声问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青禾又白了他一眼，偏过头去，压根不搭理。青砚无奈，只好噤声。
屋里的小燕子听见外面的动静，慌忙往被子里钻，连带着咪咪也跳上床，蹲在被子上看着她，小爪子不停地扒着棉被，像是在催她露头。
尔泰大步走到门前，推门而入。
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得咪咪“喵”了一声，赶紧跳下床躲了起来。
他一眼便看见被子里那个鼓鼓的小团，正不住地抽噎，连带着被褥都在轻轻颤动。
他在床沿坐下，声音放得极柔：“小燕子，怎么了？谁惹你哭泣了？”
伸手想去掀被子，手腕却被里面的人死死攥住，力道大得像要嵌进肉里。
“到底怎么了？这样蒙在被子里，仔细闷坏了。”他又唤了一声，语气里满是疼惜。
被子里的人哽咽着吼：“我不要你管，你走开……”
尔泰叹了口气：“那你在哭什么？和我说说，别闷在被子里，是不舒服吗？”
小燕子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，眼睛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，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：
“为什么？你会不知道为什么吗？”她伸手推他，想把他往门外赶，“你要是想走就走干脆，别进来！你若是这么介意，不如给我一封休书，我自会走，犯不着甩门而去！”
“休书”两个字像炸雷似的在尔泰脑中炸开，他猛地攥紧拳头，声音都发了颤：“我永远都不会写！你死了这条心！”
小燕子倔强地瞪着他，眼泪却越涌越凶，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尔泰望着她这副模样，那句“如果介意的话”在耳边反复回响，心头的火气渐渐散了，只剩密密麻麻的悔。
他忽然笑了，伸手将她往怀里带：“我看到那些字迹，确实介意，确实吃醋。”
她挣扎着要躲开，他便稍稍用力将人圈住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，声音软得像棉花，“对不起，是我错了。刚才太冲动了，下次再也不会了。我刚才出去只是……只是想去找些我写的字本回来。”
小燕子在他怀里挣了挣，怒斥道：“无论什么理由，都不该摔门而去！”
“是是是，”尔泰连忙认错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，“刚才是冲动力道大了些，我知道错了，你原谅我好不好？”
小燕子这才轻轻挣开他的怀抱，脸上还挂着泪痕，鼻尖红红的：“不好！”
尔泰故作委屈地瞅着她：“我看见自己的夫人临摹别的男人的字迹，连吃醋都不行吗？小燕子，你现在可是我的夫人啊。你真忍心让我这么熬着？”
小燕子被他堵得没话说，气鼓鼓地哼了一声：“那我也没办法！字迹就是这样，你要是一首吃醋的话，除非你叫我一辈子不写字！”
尔泰起身走到桌边，拿起方才带回的字帖，扬了扬：“笔自然要动，只是改学我的字。往后，就描我的帖子吧。”
小燕子瞠目结舌：“什么？你饶了我吧！我学会写字己经很不容易了，现在还要我改字迹！”
尔泰故意板起脸：“嗯……要不，就真不写了？”
小燕子顿时没了脾气。
尔泰趁机又将她揽进怀里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：“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，你别哭了，好不好？你一哭，我这心就像被揪着疼。以后我犯错了，你打我骂我都行，就是别把我推出去，也别再提‘休书’两个字。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，死后也要埋一块的。”
小燕子的声音软了下来，带着浓浓的鼻音：“都怪你……一声不吭就走，还不听我解释，样子那么凶，我害怕……也难过……”
尔泰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，指尖带着怜惜的温度：“是是是，都怪我。以后出去一定跟你说，也一定听你解释，再也不摆那凶样子了。原谅我，嗯？”
小燕子抿了抿唇，别过脸：“既然你道歉这么诚心，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。”
尔泰的嘴角瞬间扬了起来。小燕子接过他手里的字本，坐在凳上翻开，眼睛亮了亮：“这是你写的？”
尔泰在她身边坐下，点了点头。
她一页页看着，轻声道：“嗯，还不错。”
尔泰凑近了些，带着点期待问：“那和他的比呢？”
小燕子抬眼瞧他，嘴角弯起：“有过之而无不及啊。”
话落，尔泰脸上的笑意瞬间漫开，眼底像落了星光，“夫人对我的评价很高啊！”
他忍不住凑得更近，两人西目相对，烛火在眸子里一跳一跳，像极了彼此擂动的心跳。
下一刻，唇瓣相触，带着未散的泪痕与温柔。
一个时辰后，尔泰唤人送水时，廊下的青禾与青砚早己不见踪影。
窗外虫鸣渐起，小燕子早己累及，沉沉睡去，雪白的大腿内侧残留着几处淡淡的欢好红痕。
尔泰细细为她擦拭，望着那些痕迹，眼底掠过一丝懊悔，方才自己还是重了些，下次还需注意才是。
擦净后，他在她颊边印下一记轻吻，吹熄了桌上残烛。转身欲歇，却见橱柜顶上一双绿宝石般的猫眼，正幽幽地凝视着他。
仿佛透着冷冷的不屑：“人类”
初时吓了一跳，随即想起是小燕子宝贝得紧的那只猫儿，便低低笑了一声，上了床榻，将怀里柔软的人儿搂得更紧，一同沉入梦乡。
从北京到伊犁，需得两个月的路程。尔泰身负重任，无论在摇晃的马车里，还是歇脚的客栈中，总有着看不完的书、写不完的字，指尖几乎不曾闲过。
小燕子在马车里闷得久了，便掀开车帘跳下去，牵着马在路边慢慢走，有时兴起，翻身上马跑上一段，风掠起她的发丝，倒比在车里舒展多了。
偶尔经过热闹的市集，便拉着尔泰停下来，挤在人群里看杂耍，买些糖人、酥饼之类的零嘴，揣在怀里慢慢吃。
到了客栈歇脚，便取过尔泰的字本，坐在灯下描几笔。
尔泰见她一笔一画学着自己的字迹，嘴角的笑意总也藏不住。
遇上风景好的地方，两人便停下来。或坐在山坡上看云卷云舒，或在溪边听流水潺潺，日子在赶路与停歇间缓缓淌过。
离伊犁越来越近，马车窗外的风光渐渐换了模样，而同行的两人，眼底的笑意与默契，也愈发浓了。
（之后是双向奔赴，不要怕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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