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码头的石阶被河水泡得发亮，青灰色的石头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凹痕，像被岁月啃出的牙印。陈铎蹲在最底下一级石阶旁，镜头对准道弯弯的勒痕，阳光斜斜照下来，勒痕里的水洼映出片碎云，随着水波轻轻晃。“你看这印子，”他指尖轻轻划过石头，“缆绳勒了几十年，倒把自己的形状刻进石头里了，像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，反倒留得最久。”
林夏站在石阶中间，低头看水里的倒影。她的帆布鞋尖沾着泥，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，倒影里的老槐树在远处晃，像团浓绿的云。“昨天老爷爷说约会靠在槐树上，”她忽然开口，“今天这石阶，说不定也驮过好多人的脚印呢。”正说着，水面荡开圈涟漪，条小鱼甩着尾巴游过，把她的影子搅成了碎银。
码头边泊着艘旧木船，船身被太阳晒得发白，船帮上的红漆褪成了粉，却依然稳稳地浮在水面上。撑船的老师傅正用块粗布擦船板，布子划过木头的声音沙沙响。“这船啊，”他首起身捶捶腰，声音里带着水的潮气，“年轻时运过粮食，载过新娘，现在老了，就泊在这儿陪我晒晒太阳。”林夏望着船舱里堆着的旧渔网，网眼上还挂着片干硬的鱼鳞，像枚透明的纽扣，扣着船和水的往事。
中午在码头旁的渔家菜馆吃饭，粗瓷盘里的清蒸鱼冒着热气，葱花撒在雪白雪白的鱼肉上，像落了点碎雪。林夏夹起块鱼肉，刚放进嘴里，就尝到股淡淡的河水味。“原来鱼的味道里，藏着它住过的地方。”她含着鱼肉含糊地说，陈铎正拍盘子边缘的鱼鳃，红得像片晒干的晚霞，“你看这鳃，”他推过相机，“明明没多少肉，却把整条鱼的鲜活都攒在里头了。”
下午沿着河岸走，岸边的芦苇长得比人高，风一吹，苇絮就漫天飞，粘在林夏的发梢上。她伸手摘下朵，看苇絮在掌心慢慢散开，像朵会融化的云。“剧本里写‘风会带走秘密’，”她忽然笑，“说不定这些苇絮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剧本的人生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就是老码头说给远方的悄悄话呢。”
路过座石拱桥，桥洞下有群孩子在捞鱼，网兜伸进水里的“哗啦”声，惊飞了停在芦苇上的蜻蜓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网兜跑过来，兜里的小鱼蹦蹦跳跳，溅起的水珠落在她晒红的脸蛋上。“姐姐你看，”她举高网兜，“我捞到条会发光的鱼！”阳光透过网眼，把小鱼的影子投在她手背上，像串游动的银线。
陈铎的相机“咔嚓”响，小姑娘的笑声和鱼的蹦跳声混在一起，惊得桥洞里的回声都颤了颤。“你听这回声，”林夏靠在桥栏上，“像老码头在跟咱们搭话呢。”远处的木船正被风吹得轻轻摇，船板相撞的“咯吱”声，和孩子们的笑、苇絮的飞，揉成了团软软的声浪。
傍晚往回走时，夕阳把河水染成了蜜色。林夏的帆布包里，除了那颗蓝弹珠，又多了片晒干的苇叶，边缘被她用指甲掐出了小小的齿，像把迷你的梳子。陈铎的相机里，存下了石阶的勒痕、船板的木纹、孩子手背上的鱼影，还有老师傅擦船时扬起的粗布，布角在风里飘，像面小小的白旗，宣告着某个寻常日子的胜利。
“明天去看麦田吧，”林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石子滚进芦苇丛，惊起只青蛙，“树洞里的纸条说收完麦子去看海，说不定现在的麦子，正等着被人收呢。”
陈铎抬头看了看天，晚霞正慢慢淡成浅紫，远处的炊烟又升起来了，这次像给天空系了根紫丝带。“好啊，”他把相机往包里塞了塞，“听说麦田尽头有间看麦娘的小木屋，屋檐下挂着串风干的麦穗，风过时，穗子碰着穗子，能响一整夜。”
风里带着河水的潮气和芦苇的清香，林夏摸了摸帆布包里的蓝弹珠，透过布料，能感觉到颗小小的圆，像揣着个会发光的秘密。她忽然明白，那些剧本里没写完的结尾，其实就藏在这些要去的地方、要见的人里——就像老槐树的年轮，不用急着画完，走着走着，自然就有了新的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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