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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竹篮里的光

小说: 剧本的人生   作者:星落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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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春的燕子刚在老槐树筑了巢,安安就挎着竹篮去采香椿。新抽的香椿芽嫩得能掐出水,她踮着脚够树枝,蓝布罩衣的领口沾了些碎叶,倒像别了串绿色的小星星。竹篮里垫着母亲做的棉布垫,香椿芽铺在上面,香气顺着竹编的缝隙钻出来,引得路过的蜜蜂嗡嗡转。

“慢点摘,别扎着手。”母亲在院里晾衣裳,看见她举着竹篮在树下蹦跳,香椿芽撒了一地。安安慌忙蹲下去捡,指尖被芽尖的细毛刺得发痒,却咧着嘴笑:“它们想跳篮子舞呢!”母亲走过来帮她理好竹篮,发现里面藏着片完整的槐树叶,脉络清晰得像幅小地图,“这是给篮子当书签的,等秋天翻出来看,就知道春天长什么样啦。”

谷雨前后总下雨,安安的竹篮多了个新任务——接屋檐滴下的雨水。她把竹篮放在廊下,蓝布罩衣的下摆拖在地上,沾了圈泥印子,却执意要守着:“妈妈说雨水能浇花,我的竹篮接的是‘星星水’,浇出来的花会发光。”雨点打在竹编上噼啪响,像无数小手在弹琴,她就趴在篮子边数水纹:“一圈、两圈……这是星星在画画!”雨停后,她提着半篮雨水去浇院角的月季,水珠从竹篮缝里漏出来,在石板路上踩出串小脚印,像星星留下的暗号。

小满那天,巷口的麦子开始泛黄。安安跟着父亲去田埂散步,竹篮里装着水壶和草帽,走几步就停下来采路边的狗尾巴草,插在竹篮边缘,说要给篮子编“小辫子”。风吹过麦田沙沙响,父亲指着远处的稻草人:“你看,它在帮咱们守麦子呢。”安安就把竹篮举过头顶:“我的篮子也会守!里面装着太阳的味道,小鸟不敢来偷吃。”回家时,竹篮里装满了金黄的麦穗,是父亲帮她折的,她说要编成麦秸帽,给篮子戴在头上防晒。

夏至的午后,阳光把竹篮晒得暖暖的。安安学着母亲的样子,把刚摘的黄瓜、西红柿放进竹篮,要去给菜摊的老李头送。黄瓜上的小刺勾住了蓝布衬底,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来,说:“黄瓜在给篮子挠痒痒呢。”老李头见她来,往竹篮里塞了个熟透的西红柿:“给星星当小灯笼,晚上走路亮堂堂。”她捧着西红柿往家跑,竹篮晃悠着,西红柿的汁水顺着缝隙流出来,在衣襟上染出朵红扑扑的小云彩,像夏天给她盖的印章。

小暑的傍晚,蝉鸣把空气都染得燥热。安安的竹篮里装着刚从井里吊上来的西瓜,用凉水镇着,蓝布罩衣被井水打湿了一角,却挡不住她的兴奋:“爸爸快看!西瓜在篮子里冒冷气,像装了片小云朵!”父亲帮她把西瓜抱出来,切开时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红瓤里的黑籽滚进竹篮,她连忙捡起来:“这是西瓜的宝宝,明年种在篮子里,长出会滚的小星星!”

立秋后,院里的枣子红得发亮。安安踩着小板凳摘枣,竹篮放在地上接着,偶尔有熟透的枣子“咚”地掉进去,惊得她首拍手:“接住啦!星星跳进篮子里啦!”母亲在一旁择菜,看见她把坏枣都挑出来扔进草丛,笑着问:“给谁留的好枣呀?”她仰着脖子喊:“给篮子留的!它装了一夏天的甜,自己也该尝尝啦!”傍晚把枣子分给街坊,她特意在竹篮底留了几颗最大的,说明天要和篮子一起“下午茶”。

白露那天,巷口的桂花落了满地。安安的竹篮里铺着白纸,她蹲在树下轻轻扫起桂花,生怕惊扰了这些金色的小颗粒。“要捡最香的,”她对篮子说,“妈妈用它们做桂花糖,咱们就有甜津津的冬天啦。”路过的王奶奶给她梳歪了的羊角辫,看见竹篮里的桂花,夸她手巧,她就抓了一小把塞进奶奶手里:“这是星星的花粉,闻了不咳嗽。”回家的路上,桂花从竹篮缝里漏出来,她走几步就回头捡,说:“不能让星星迷路,它们要回家和篮子作伴。”

霜降的清晨,窗玻璃上结了层薄霜。安安的竹篮里装着母亲蒸的南瓜饼,热气腾腾的,她提着去看生病的王奶奶。蓝布罩衣的袖口沾了南瓜泥,像抹了层金灿灿的颜料,她却拍着竹篮说:“奶奶快闻,里面有太阳的味道!”王奶奶摸她冻红的脸颊,往竹篮里塞了块姜糖:“给星星暖暖身子,别让冷风冻着。”她咬着姜糖往家走,辣辣的甜混着竹篮里残留的南瓜香,把小脚印都染得暖融融的。

大雪节气那天,巷口飘起了鹅毛大雪。安安的竹篮里垫着厚厚的棉花,装着她攒了一年的玻璃弹珠和糖果纸,要去和隔壁小满“开年货大会”。雪花落在竹篮上,很快积了薄薄一层,她却舍不得拍掉:“看,篮子戴了白帽子,像个会装甜的小雪人!”两个小丫头蹲在屋里,把弹珠倒在竹篮里,听它们叮叮当当作响,像星星在唱歌,她骄傲地说:“我的篮子会变魔术,能把日子都变成甜的!”

除夕的鞭炮声炸响时,安安的竹篮里装满了糖果、瓜子和红包,是家人和街坊给的“年礼”。她把竹篮摆在窗台,对着里面的宝贝许愿:“希望篮子明年装更多的甜,装更多的星星。”母亲给她戴新做的虎头帽,看见她对着竹篮傻笑,笑着说:“咱们安安的篮子,装的哪是物件呀,装的是一整年的暖呢。”

大年初一的阳光照进院子,安安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竹篮。里面的糖果少了两颗,红包却多了一个——是父亲半夜偷偷塞的。她摸着竹篮把手磨得光滑的地方,那里有母亲补过的线,有父亲加固的结,还有她自己不小心磕出的小缺口,忽然明白,这竹篮早不是普通的竹篮了。它装过春天的草芽、夏天的蝉鸣、秋天的桂香、冬天的雪光,装过家人的牵挂、街坊的热络,装着把每个平凡日子都酿成诗的魔法。

就像竹编的纹路会记得每一次触碰,安安的心里也会记得,那些藏在竹篮里的时光,曾怎样温柔地裹着她长大。而这只竹篮,会继续陪着她,从岁岁年年的清晨到黄昏,把日子里的暖,都攒成永远的甜。

雨水刚过,巷口的泥土松松软软,安安挎着竹篮去挖蒲公英。新冒的蒲公英嫩得泛着青,她用小铲子轻轻刨开泥土,根须上带着的泥团,放进竹篮时“噗嗒”一声轻响,像给篮子撒了把小石子。蓝布罩衣的口袋里装着奶奶给的小玻璃罐,她把蒲公英的绒毛摘下来塞进罐里:“这是星星的小伞,等风来了就让它们飞。”

母亲在院里翻地,看见她竹篮里混着几株三叶草,笑着喊:“咱们挖的是草药,不是小花园呀!”安安吐吐舌头,把三叶草插在竹篮把手的缝隙里:“给篮子当小装饰,这样它就不孤单啦。”忽然一阵风吹过,蒲公英的绒毛从罐里飘出来,落在竹篮的蓝布上,她追着绒毛跑,竹篮晃悠着,里面的蒲公英撒了一地,倒像给石板路铺了层绿绒绒的地毯。

清明前,母亲要做艾糍,安安就提着竹篮去采艾草。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脚,蓝布罩衣的袖子挽得老高,露出小臂上沾着的草汁印子,像画了片小小的森林。“艾草要选带锯齿的,”她捏着草叶给竹篮“看”,“妈妈说这样的艾糍才够香。”路过张奶奶家的菜园,老人往她篮子里塞了把鲜嫩的豌豆苗:“给你妈妈做汤喝,鲜得能掉眉毛。”她把豌豆苗铺在艾草上,说:“这样星星就能躺在绿被子里啦。”

立夏那天,父亲给竹篮刷了层新的桐油,竹编的纹路在阳光下亮晶晶的,像撒了层金粉。安安提着新篮子去买豆腐,蓝布罩衣口袋里揣着母亲给的零钱,叮当响。豆腐铺的王婶用荷叶把豆腐包好,放进竹篮时特意垫了片芦苇叶:“别让豆腐晃碎了,给星星当枕头呢。”她捧着竹篮慢慢走,荷叶的清香混着豆腐的豆香,引得小黄狗跟在她身后,她就停下来,把篮子往高处举:“这是给妈妈的星星豆腐,不能给你吃哦。”

芒种时节,麦子熟了,巷口的打谷场热闹起来。安安的竹篮里装着水壶和毛巾,给割麦的大人们送水。她穿梭在麦垛间,蓝布罩衣被麦穗勾住了线头,却只顾着喊:“李叔叔喝水!王爷爷擦擦汗!”大人们接过水,总往她篮子里塞把麦穗:“给星星当小旗子。”她把麦穗捆成小束,插在竹篮边缘,说:“这样篮子就变成小战车,能载着星星跑啦。”

小暑的午后,阳光火辣辣的,安安的竹篮里装着母亲泡的金银花茶,用粗布盖着。她提着篮子去给巷口纳凉的老人们送茶,蓝布罩衣的后背汗湿了一大片,却笑得眉眼弯弯:“奶奶喝茶,这是星星泡的水,喝了不中暑。”老人摸着她的头,往她篮子里塞块绿豆糕:“给我们的小星星当点心。”她把绿豆糕掰成小块,放进竹篮的角落:“给篮子留一块,它陪我走了一路,也该歇歇啦。”

立秋后,院里的石榴炸开了口,红籽露出来,像装满了星星。安安搬来小板凳摘石榴,竹篮放在地上接着,偶尔有熟透的石榴“啪”地掉进去,红籽溅出来,她就拍手笑:“星星跳出来啦!”母亲在一旁捡红籽,看见她把石榴皮都塞进竹篮,笑着问:“留着石榴皮做什么呀?”她举着石榴皮说:“给篮子当帽子,晒了一夏天,该给它挡挡太阳啦。”

白露清晨,桂花香把整条巷都浸软了。安安的竹篮里铺着宣纸,她踮着脚够树枝,桂花落在纸上,像撒了把碎金子。“要轻轻的,”她对篮子说,“桂花姑娘怕疼。”路过的王奶奶给她衣襟别了朵桂花,她就举着竹篮让奶奶闻:“香不香?这是月亮送给星星的香水。”回家的路上,桂花从竹篮缝里漏出来,她走几步就回头捡,说:“星星不能掉队,它们要和篮子一起回家做桂花糖。”

霜降那天,天阴沉沉的,像要下雪。安安的竹篮里装着母亲煮的芋头,热气腾腾的,她提着去给菜摊的老李头送。蓝布罩衣的袖口沾了芋头黏液,黏糊糊的,她却帮老人剥芋头皮,说:“芋头要趁热吃,里面的肉糯糯的,像星星的小肚皮。”老人往她篮子里塞了个烤红薯,烫得她来回换手,却把红薯抱在怀里:“给篮子暖暖,它今天没晒太阳,肯定冷了。”

大雪节气,巷口飘起了细雪。安安的竹篮里垫着厚厚的棉布,装着她和母亲一起做的糯米团子,要送给街坊当“暖冬礼”。雪花落在竹篮上,很快积了薄薄一层,她却舍不得拍掉:“看,篮子戴了白绒帽,像个会送甜的小雪人。”敲开张奶奶家的门,老人看见她篮子里的团子,笑着说:“咱们安安的篮子是聚宝盆,装啥啥暖心。”她把团子放在桌上,发现竹篮底还藏着颗她偷偷放的糖果,说:“这是星星给奶奶的惊喜。”

又一年除夕,安安的竹篮里装满了新包的饺子、炸好的丸子,还有父亲写的春联。她把竹篮摆在堂屋中央,对着里面的年货许愿:“希望明年篮子能装更多的好东西,装更多的笑。”母亲给她系上新围巾,看见竹篮把手磨得光滑发亮,上面还留着她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小太阳,笑着说:“这篮子呀,比咱们家谁都记得清楚,你长多大,它就装了多少甜。”

大年初一的阳光照进院子,安安摸着竹篮上的纹路,那里藏着春天的草香、夏天的蝉鸣、秋天的桂语、冬天的雪暖,藏着家人的牵挂、街坊的热络,藏着一整个童年的时光。她忽然明白,这竹篮早就不是普通的竹篮了,它是时光的小仓库,是温暖的收集器,是把每个平凡日子都酿成诗的魔法盒子。

而那些从竹篮缝里漏出来的星光,会一首陪着她,从青涩童年到漫漫岁月,把日子里的暖,都攒成永远的甜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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