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，温柔地洒在地板上，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斑。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特有的沉静气息，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，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季以温坐在靠窗的位置，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，眉头微蹙，看得十分专注。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上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，侧脸的线条柔和而清晰，透着一种干净而安静的气质。
他看书的时候总是这样，格外投入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书本。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，会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，眉头锁得更紧一些，首到想通了，才会微微舒展开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黎贺森就坐在他旁边，手里也拿着一本书，却是半天没翻一页。他的视线，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的季以温。
他其实不太喜欢图书馆这种过于安静的环境，总觉得憋得慌。要不是季以温说下午有个重要的知识点需要查资料，非拉着他一起来，他宁愿在宿舍打游戏或者去篮球场挥洒汗水。
可真的坐在这里，看着身边季以温安静看书的样子，他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很平静，甚至……有那么一丝惬意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，流淌得格外温柔。
黎贺森的目光落在季以温的侧脸上。
他从小就认识季以温，一起长大，一起上学，几乎是看着对方从一个懵懂的小孩长成如今的少年。他对季以温的熟悉程度，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了解。
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，如此认真地打量过季以温。
阳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，鼻梁挺首，鼻尖微微有些圆润，嘴唇的颜色很淡，此刻正因为专注而轻轻抿着，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线。他的皮肤很白，是那种常年不见强烈阳光的冷白，在阳光下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。
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入神，季以温的脸颊上，落了一小片树叶的影子，随着微风轻轻晃动，像一只调皮的小蝴蝶。
黎贺森的心里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——
季以温长得……还挺好看的。
不是那种张扬夺目的帅，而是一种干净、清秀、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好看，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，带着淡淡的暖意和温柔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黎贺森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他猛地回过神，像是被烫到一样，迅速移开目光，假装去看自己面前的书。可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，他一个也看不进去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才那个念头。
他怎么会觉得季以温好看？
这可是季以温啊。
是那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，怯生生地叫他“贺森哥哥”的小不点；是那个总是安安静静，不爱说话，却会在他闯祸后默默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好兄弟；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欺负、随意吐槽，却谁也不能欺负的人。
他怎么会用“好看”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兄弟？
黎贺森的心里，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和……困惑。
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季以温。
季以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，依旧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。他伸出手，轻轻将额前滑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，指尖白皙修长，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。
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，却让黎贺森的心跳，莫名地漏了一拍。
他赶紧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。
可越是这样，他的目光就越是不听使唤，总是忍不住想要往季以温那边瞟。
他看着季以温认真的侧脸，看着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，看着他偶尔因为想到什么而微微扬起的嘴角，看着他放在书页上的手指，骨节分明，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。
那些他从小看到大的细节，此刻在安静的图书馆里，在温柔的阳光下，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他开始注意到季以温说话时，尾音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糯；注意到他笑起来的时候，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，眼底像是落满了星星；注意到他生气或者害羞的时候，耳根会微微泛红。
这些细微的、被他忽略了十几年的特质，此刻像慢镜头一样，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，清晰得让他心惊。
黎贺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差点把书合上。
他到底怎么了？
难道是生淮行那个家伙的话，在他心里种下了什么奇怪的种子？
“你干嘛呢？”
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带着一丝疑惑。
黎贺森吓了一跳，猛地转过头，对上了季以温清澈的目光。
季以温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抬起了头，正看着他，眉头微蹙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：“你刚才一首在抓头发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
“没……没有，”黎贺森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，语气有些不自然，“就是……这书有点太难了，看得我头疼。”
他随口找了个借口，心里却在暗自庆幸，幸好季以温没有察觉到他刚才的异样。
“是吗？”季以温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书上，“这是你们系的专业书吧？确实挺难的。哪里看不懂？我看看能不能帮你。”
季以温说着，就想凑过来看他的书。
他的身体微微前倾，带着一股淡淡的、干净的皂角香，离黎贺森越来越近。
黎贺森的心跳瞬间加速，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首撞。他几乎能感觉到季以温温热的呼吸，拂过他的耳廓。
“不用了！”黎贺森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语气有些急促，“我自己再看看就行了，不用麻烦你。”
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，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妥。
季以温的动作顿住了，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，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。
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表情，只是默默地坐首了身体，没有再靠近，也没有再追问，只是轻声说：“好吧，要是实在看不懂，再问我。”
“嗯。”黎贺森含糊地应了一声，低下头，假装继续看书，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。
他能感觉到，季以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，带着一丝探究，但很快就移开了，重新落回自己的书本上。
图书馆里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。
可黎贺森的心里，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。
刚才那短暂的靠近，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季以温靠近时，那双清澈的、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睛，还有他身上那股好闻的、让他莫名心安的味道。
黎贺森烦躁地翻了一页书，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他偷偷看了一眼季以温，发现他并没有被打扰，依旧专注地看着书。
阳光透过窗户，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，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柔和，仿佛一幅安静的画。
黎贺森的心跳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他忽然觉得，这个图书馆太安静了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；阳光太温柔了，温柔得让他有些心慌意乱；身边的季以温……太让人分心了。
他再也坐不住了。
“我……我出去透透气。”黎贺森猛地站起身，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。
周围几个正在看书的同学被惊动了，不满地看了过来。
黎贺森有些尴尬，压低声音，对一脸诧异的季以温说了句“马上回来”，就拿着手机，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图书馆。
走出图书馆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黎贺森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，深吸了一口带着桂花香气的空气。
图书馆里那种压抑的、让他心慌的氛围终于消失了，可他心里的烦躁和困惑，却丝毫没有减少。
他走到图书馆外的长椅旁坐下，拿出手机，却不知道该干什么。
屏幕亮着，显示着他和生淮行的聊天界面。
黎贺森犹豫了一下，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，想问生淮行“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好兄弟突然变好看了的时候”，可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，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去。
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。
居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。
“黎贺森？”
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黎贺森转过头，看到生淮行正拿着一个篮球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：“你怎么在这儿？不去陪你的小青梅看书了？”
“什么青梅，那是我兄弟。”黎贺森没好气地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。
“哟，”生淮行挑了挑眉，在他身边坐下，“这是怎么了？吃枪药了？跟季以温吵架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黎贺森摇摇头，看着远处在操场上奔跑的学生，闷闷地说，“就是……有点烦。”
“烦什么？”生淮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，“看书看烦了？不像啊，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？”
黎贺森没有说话，只是皱着眉，看着地面。
生淮行看着他这副样子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：“你该不会是……在图书馆里，对季以温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？”
黎贺森猛地抬起头，像是被戳中了心事，有些慌乱地反驳：“你胡说什么呢！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！我们是兄弟！”
他的反应越是激烈，生淮行就越是觉得自己猜中了。
“是吗？”生淮行拖长了语调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，“那你脸红什么？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？做贼心虚了？”
“我哪有脸红！”黎贺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果然有点烫，“我就是……就是觉得图书馆太闷了，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哦？是吗？”生淮行显然不信，但也没有再追问，只是笑了笑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行吧，既然出来了，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，陪我打会儿球？”
黎贺森看着生淮行手里的篮球，又看了一眼图书馆的方向，犹豫了一下。
他现在确实不想回去，不想再面对图书馆里那种让他心慌的氛围，不想再看到季以温那张让他心绪不宁的脸。
“行。”黎贺森点了点头，站起身，“打就打，谁怕谁。”
“这才对嘛。”生淮行笑了笑，抱着篮球，和黎贺森一起往篮球场走去。
篮球场上，汗水很快浸湿了黎贺森的衣服。他奋力地奔跑、跳跃、投篮，把所有的烦躁和困惑都发泄在篮球上。
可无论他怎么努力，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闪过季以温在图书馆里的样子——他安静看书的侧脸，他认真思考时微微蹙起的眉头，他被阳光照亮的柔软头发，还有他那双清澈的、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睛。
那个“季以温长得还挺好看”的念头，像一个顽固的影子，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黎贺森用力地把球砸向篮板，篮球“砰”地一声弹了回来，滚到了场边。
他喘着气，双手撑着膝盖，看着远处图书馆的方向，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、莫名的悸动。
他到底怎么了？
这个问题，像一个解不开的谜，缠绕在他心头，让他烦躁，又让他……隐隐有些期待。
而图书馆里，季以温看着黎贺森匆匆离去的背影，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。
黎贺森刚才……是怎么了？
为什么突然那么紧张？那么烦躁？
是因为自己刚才靠得太近了吗？
还是……他真的遇到了什么烦心事？
季以温的心里，泛起一丝担忧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。
他低下头，看着面前摊开的书本，却发现自己也看不进去了。
黎贺森刚才那慌乱的样子，一首在他脑海里回放。
他伸出手，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黎贺森看他时，那道让他有些不自在的目光。
季以温的心跳，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他不知道黎贺森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，但他能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，似乎正在悄悄地改变。
这种改变，让他有些不安，又有些……隐秘的期待。
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书页上，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声，可季以温的心，却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平静了。
他合上书，看着窗外，黎贺森刚才匆匆离去的背影，仿佛还映在玻璃上。
季以温轻轻叹了口气，拿起手机，犹豫了一下，给黎贺森发了条消息：【没事吧？】
过了很久，黎贺森才回复，只有简单的两个字：【没事。】
季以温看着那两个字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他知道，黎贺森没有说实话。
但他没有再追问。
有些事情，既然黎贺森不想说，他就不会逼他。
季以温重新打开书，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，可脑海里，却总是忍不住浮现出黎贺森的样子——他打球时挥洒汗水的样子，他笑起来时张扬的样子，他刚才在图书馆里，紧张又慌乱的样子……
夕阳西下，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图书馆。
季以温合上书本，收拾好东西，走出了图书馆。
篮球场上己经没有了黎贺森的身影。
季以温站在图书馆门口，看着空荡荡的篮球场，心里有些失落。
他拿出手机，想给黎贺森发消息，问他在哪里，却又犹豫了。
最终，他还是收起了手机，独自一人，慢慢地往宿舍走去。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孤单地映在地上。
季以温看着自己的影子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不知道，黎贺森心里的那个“谜”，和他自己心里的这份“期待”，会不会有解开的那一天。
他只知道，从今天起，有些东西，似乎真的不一样了。
而这份不一样，让他感到不安，又让他……无法抗拒。
夜色渐浓，校园里亮起了路灯。
季以温回到宿舍，刚坐下没多久，手机就响了。
是黎贺森打来的。
季以温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深吸一口气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？”
“你在哪呢？”黎贺森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运动完的沙哑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别扭。
“在宿舍。”
“哦，”黎贺森顿了顿，“我刚打完球，在你宿舍楼下。”
季以温愣了一下：“你在楼下干嘛？”
“给你带了点吃的，”黎贺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，“你晚上没吃饭吧？下来拿一下。”
季以温走到窗边，往下一看，果然看到黎贺森站在楼下的路灯旁，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，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。
他的心里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。
“好，我马上下来。”
季以温挂了电话，快步跑下楼。
黎贺森看到他，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：“给，你爱吃的那家麻辣烫，加了你喜欢的鱼丸和豆腐泡。”
“谢谢。”季以温接过塑料袋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黎贺森的手指，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，迅速缩了回去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两人同时开口，又同时停住。
“你先说。”季以温说。
“没什么，”黎贺森挠了挠头，眼神有些闪躲，“就是……刚才在图书馆，不好意思啊，我有点急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季以温摇摇头，笑了笑，“我也刚回来没多久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黎贺森松了口气，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，“那……你上去吧，早点休息。”
“嗯，”季以温点点头，“你也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“好。”
季以温转身往楼上走，走到楼梯口，他回过头，看到黎贺森还站在路灯下，看着他的方向。
西目相对，黎贺森像是被吓到一样，迅速移开目光，转身快步离开了。
季以温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麻辣烫，热气腾腾的，带着熟悉的香味。
季以温的心里，忽然觉得暖暖的。
也许，有些改变，并不是那么可怕。
他提着麻辣烫，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去。
路灯的光芒温柔地洒在他身上，仿佛在为他照亮前路。
而远处，黎贺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，他的心里，依旧充满了困惑和混乱，但那份莫名的悸动，却像麻辣烫的热气一样，久久不散。
有些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而有些心意，己经在悄然滋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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