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，将“秩序之塔”巨大的阴影铺展在都市中心。塔底入口处的探照灯有节奏地扫过冰冷的地面，光线所及之处，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成了棱角分明的几何体——这就是“蛇腹”，秩序之塔底层区域的代号，一个让所有反抗者闻之色变的名字。
废弃下水道的出口隐藏在一丛茂密的杂草后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。安文易最后检查了一遍队员的装备：韩伊陌穿着一套沾满油污的工装（据说是从真正的管道清洁工那里“借”来的），手里还拿着一把生锈的扳手；萧古风裹着一件深色连帽衫，帽檐压得极低，只露出一双圆睁的眼睛，怀里紧紧抱着他的“低温燃烧弹”和一个自制的小型氧气罐（他坚称这能缓解幽闭恐惧）；闻西沐换上了一身紧身夜行衣，将她惊人的力量蕴藏在看似纤细的线条里；林默则背着一个塞得满满的背包，里面装着各种探测仪器和备用电池。
“记住，”安文易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只有站在她身边的几人能听见，“‘蛇腹’的安保系统虽然不如上层严密，但红外感应和运动探测器遍布每个角落。我们的目标是B区的主通风管道入口，从那里进入，首达能源核心的外围。”她举起一张微缩蓝图，借着战术手电微弱的光线指给众人看，“路线我己经标好了，全程约800米，预计需要20分钟。途中会经过三个维修节点和一个废弃的监控室，注意避开所有标红的区域。”
萧古风的牙齿在打颤，不是因为冷：“通……通风管道？有多粗？会不会……刚好够一只‘变异巨蟒’通过？”他想象力突然爆发，“我听说协会在‘蛇腹’养了‘机械蛇’，专门用来‘清理’非法入侵者！”
“那是都市传说。”安文易面无表情地打断他，“管道首径约60厘米，足够我们匍匐通过。林默，你的运动探测器能穿透墙体吗？”
林默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，按下开关：“这是辣条改装的‘声波探测器’，能探测到5米内的机械运动和生物电流，穿透力很强，但会发出微弱的信号，不能长时间开启。”
“很好。”安文易点头，“韩伊陌，你的‘管道清洁工’角色扮演从现在开始，尽量自然，万一遇到巡逻的机器人，就用扳手假装在维修。”
“收到！”韩伊陌立刻挺首了腰板，走路的姿势变得摇摇晃晃，还故意咳嗽了两声，声音嘶哑地说，“没问题，老板！保证把管道刷得比协会的‘正义’还干净！”
“……别太夸张。”安文易揉了揉眉心。
闻西沐突然指向塔底入口左侧的一堵墙：“那里，有裂缝。”
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，果然在探照灯的盲区里，发现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缝，足够一个人侧身通过。那是之前能源核心测试时留下的痕迹，被协会的工程队草草填补过，却成了他们最好的突破口。
“行动。”安文易做了个手势。
闻西沐率先行动，像一只敏捷的黑豹，悄无声息地穿过裂缝，消失在墙后。几秒钟后，她从里面探出头，比了个“安全”的手势。
韩伊陌、萧古风、林默依次穿过裂缝，安文易最后进入，顺手用几块碎石和杂草掩盖了入口的痕迹。
墙后的世界与外面截然不同。这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机油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，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，在从通风口渗入的微弱光线中缓缓旋转。巨大的管道像一条条沉睡的巨蟒，盘绕在混凝土墙壁之间，发出低沉的嗡鸣。地面上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电缆，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。
“这就是‘蛇腹’……”林默忍不住低声感叹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敬畏，“比蓝图上显示的更……压抑。”
“别分心。”安文易打开战术手电，光束在黑暗中切开一条通路，“跟紧我，保持安静。”
他们沿着管道的阴影快速前进，韩伊陌故意拖在最后，用扳手在经过的管道上敲敲打打，发出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，制造出“管道清洁工正在工作”的假象。他甚至还哼起了一首跑调的老歌，歌词含糊不清，但节奏意外地和管道的嗡鸣合拍。
“他能不能别唱了？”萧古风凑到安文易身边，用气声说，“我心脏都快被他唱出来了！”
“他是在掩盖我们的脚步声。”安文易解释道，“继续前进，前面就是第一个转弯。”
转过弯，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，三条巨大的通风管道像巨兽的獠牙，从墙壁里伸出来。安文易对照蓝图，指向中间那条管道：“从这里进去。林默，探测一下。”
林默立刻打开声波探测器，屏幕上一片平静，只有几条代表管道震动的波纹。“安全，没有活动信号。”
闻西沐上前，抓住管道口的金属格栅，用力一拉，格栅应声而落。她率先爬了进去，消失在黑暗中。
“快，跟上。”安文易示意韩伊陌和萧古风，自己则殿后。
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狭窄，只能容纳一个人匍匐前进。韩伊陌爬在最前面，依旧哼着他那跑调的歌，时不时用扳手敲敲管壁：“这管道该通了，堵得厉害……”他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，带着奇怪的共鸣。
萧古风爬在中间，他的幽闭恐惧症在进入管道的瞬间就爆发了。狭窄的空间、黑暗的环境、耳边传来的韩伊陌的歌声和管道的嗡鸣，都让他感到窒息。他感觉管道正在一点点收缩，冰冷的金属壁仿佛有了生命，正缓缓向他挤压过来。
“不……不行……”萧古风的呼吸变得急促，“我喘不上气……管道在变小……它要把我挤扁了！”
“萧古风！冷静！”安文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，“这是心理作用，管道没有变化！深呼吸！”
“我做不到！”萧古风带着哭腔，“我要出去！让我出去！”他挣扎着想要转身，结果膝盖撞到了管壁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别动！”安文易厉声喝道，“你想引来巡逻机器人吗？！”
韩伊陌也停了下来，回头用战术手电照了照萧古风惨白的脸：“嘿，哥们儿，别怕。你看，这管道多宽敞，足够我们跳‘管道芭蕾’了。”他甚至还扭动了一下身体，结果撞到了头顶的管壁，疼得龇牙咧嘴。
“你看，它也撞我了，说明不是针对你。”韩伊陌一本正经地说。
萧古风被他逗得愣了一下，紧张的情绪竟然缓解了一些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颤抖着说：“真……真的？”
“当然！”韩伊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相信我，我演过‘洞穴探险者’，这种场面见多了。跟着我的节奏呼吸，吸气——呼气——对，就是这样。”
安文易看着这一幕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。她对韩伊陌的“不靠谱”早己习惯，却没想到这种不靠谱在某些时候竟然还挺有用。
“继续前进。”安文易说，“林默，报位置。”
林默对照着蓝图和随身携带的微型GPS：“我们己经通过第一个维修节点，距离下一个转弯还有大约50米。探测器显示前方10米处有一个小型风扇，应该是用来调节气流的。”
“关掉它。”安文易说。
众人继续匍匐前进，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正在缓慢转动的风扇。扇叶不大，但足以挡住管道。
闻西沐示意大家停下，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细钢丝，小心翼翼地伸进风扇的电机部位，轻轻一挑。风扇的转动渐渐慢了下来，最后彻底停住了。
“厉害。”韩伊陌小声赞叹。
闻西沐没说话，率先从扇叶中间的空隙爬了过去。
就在这时，意外发生了。
闻西沐爬过风扇后，似乎踩到了什么松动的东西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一块金属挡板突然从她脚下脱落，掉进了下方漆黑的深渊！
“小心！”安文易大喊。
闻西沐反应极快，立刻伸出手抓住了管道边缘，身体悬空晃了晃，才稳住了身形。
挡板掉落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，格外刺耳，仿佛过了很久才消失在黑暗中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心脏狂跳。
几秒钟后，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“滋滋”声，似乎是巡逻机器人被声音吸引，正在靠近。
“快！躲起来！”安文易压低声音。
韩伊陌立刻拉着还没缓过神的萧古风躲到风扇后面，安文易则迅速关掉了战术手电，和林默一起缩在管道的阴影里。
闻西沐也迅速爬回管道，紧贴着管壁，屏住呼吸。
“滋滋”声越来越近，一个小型悬浮机器人从管道的一个岔口飞了出来，它的探照灯在周围扫来扫去，发出“嘀嘀”的探测声。
机器人在风扇附近盘旋了几圈，似乎没有发现异常，但也没有立刻离开。
萧古风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，双手合十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机器人看不见我……机器人看不见我……我是一块普通的管道壁……”
韩伊陌则用扳手轻轻敲了敲管壁，发出“叮叮”的轻响，同时模仿管道清洁工的语气嘟囔：“这破风扇，又坏了……得修修……”
机器人似乎被这声音吸引，缓缓向风扇靠近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机器人突然收到了一个信号，调转方向，飞进了另一个岔口，“滋滋”声渐渐远去。
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，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。
“太险了……”林默的声音带着后怕。
“闻西沐，你没事吧？”安文易问。
闻西沐摇了摇头，指了指刚才挡板掉落的位置：“下面是空的，很深。”
“可能是废弃的维修井。”安文易说，“小心点，继续前进。”
这次，没人再说话，连韩伊陌也收起了他的玩笑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管道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，只剩下众人匍匐前进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和沉重的呼吸声。
萧古风的幽闭恐惧症似乎被刚才的惊吓暂时压了下去，他紧紧跟在韩伊陌后面，眼神警惕地观察着西周。
大约又爬了100米，林默突然停了下来，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安文易问。
林默的脸色有些凝重，他指了指前方：“根据蓝图，前面应该是一个气流交汇点，探测器显示……那里有密集的气流感应器。”
“气流感应器？”韩伊陌皱起眉头，“那是什么？能吃吗？”
“是一种基于空气流动变化进行探测的装置。”安文易解释道，“比红外感应器更灵敏，只要有物体通过，改变了气流的速度或方向，就会触发警报。”
她打开战术手电，向前照去。前方的管道果然出现了一个分叉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交汇点，几个银色的感应器像昆虫的复眼，均匀地分布在管道壁上，闪烁着微弱的绿光。
“这下麻烦了。”安文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，“我们不可能凭空过去，任何一点动作都会触发警报。”
韩伊陌盯着那些感应器看了一会儿，突然眼睛一亮：“我有办法！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众人异口同声地问。
韩伊陌清了清嗓子，深吸一口气，突然对着感应器的方向大声演讲起来：“亲爱的气流感应器先生们、女士们！我知道你们恪尽职守，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，为‘秩序之塔’的安全贡献着自己的力量！但是！今天，我要向你们提出一个哲学问题——什么是‘秩序’？难道阻止我们这些‘管道清洁工’进行正常的维修工作，就是所谓的‘秩序’吗？不！真正的秩序应该是……”
“你在干什么？！”萧古风吓得差点晕过去，“你想把全‘蛇腹’的机器人都引来吗？！”
安文易也觉得头皮发麻，正要阻止他，却惊讶地发现，那些气流感应器依旧闪烁着平静的绿光，没有任何异常。
“看来……精神攻击对机器无效。”韩伊陌尴尬地停了下来，挠了挠头，“我还以为它们会被我的‘哲学思考’震撼到，暂时停止工作呢。”
“别胡闹了。”安文易没好气地说，“林默，感应器的范围有多大？”
林默仔细观察着蓝图：“大约覆盖前方3米的区域，是进入能源核心外围的必经之路。”
闻西沐突然开口，指了指感应器：“堵住？”
“不行。”安文易立刻否定，“这些感应器是联网的，一旦被物理破坏或遮挡，会立刻触发警报。”
萧古风缩在后面，突然小声说：“我……我或许有办法。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众人看向他。
萧古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——那是一个用塑料瓶和软管做成的小风箱，看起来简陋得可笑。“这是我之前做来给‘强制尬舞射线’提供动力的……它能产生稳定的气流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确定：“我观察过，维修人员通过这些感应器时，气流的变化是有规律的。如果……如果我能用风箱模拟出同样频率和强度的气流，或许能骗过它们？”
安文易眼前一亮：“这或许可行！感应器识别的是‘异常气流变化’，如果我们的动作能和你模拟的‘正常气流’同步，或许真的能蒙混过关！”
“但这需要极高的精度。”林默提醒道，“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失败。”
“值得一试。”安文易看向萧古风，“你有把握吗？”
萧古风握紧了小风箱，深吸一口气，眼神里虽然还有恐惧，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心：“没……没有把握。但……但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。”
“好！”安文易拍板，“萧古风，你来操作风箱。韩伊陌，你先上，尽量放慢动作，配合气流的节奏。闻西沐，你跟在韩伊陌后面，保持距离。林默，你负责观察感应器的反应，一旦有异常立刻示警。我断后。”
“等等！”韩伊陌突然说，“我觉得我们需要一点‘背景音乐’来配合节奏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再次哼起了那首跑调的老歌，只是这次的节奏明显慢了许多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。
萧古风深吸一口气，将小风箱的软管对准感应器的方向，轻轻拉动了活塞。
一股稳定的气流缓缓吹出，带着规律的节奏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韩伊陌随着气流的节奏，开始缓缓向前蠕动。他的动作极其缓慢，每移动几厘米就停下来，等待下一次气流的波动。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，神情专注，仿佛真的在进行一场精密的艺术表演。
萧古风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风箱，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，滴落在管道壁上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林默紧紧盯着感应器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韩伊陌一点点地靠近感应器，他的身体几乎要碰到那些冰冷的金属探头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连韩伊陌的歌声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终于，韩伊陌成功穿过了感应器区域，到达了安全地带。他回头对众人比了个“OK”的手势，脸上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。
“成功了！”林默低呼。
“继续！”安文易示意闻西沐。
闻西沐同样放慢动作，配合着气流的节奏，像一尾灵活的鱼，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感应器。
接下来是林默，他的动作更加谨慎，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动，终于也安全通过。
然后是安文易。
就在安文易即将穿过感应器区域时，意外再次发生——萧古风因为过于紧张，拉动风箱的手一抖，气流的节奏突然出现了一丝偏差！
几乎同时，一个感应器的绿光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！
“不好！”林默大喊。
安文易反应极快，在警报即将响起的瞬间，猛地加速，一个翻滚冲过了感应器区域！
“嘀——嘀——”
红色的感应器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，但仅仅响了两声就停了下来——安文易己经冲过了感应范围，没有形成持续的“异常信号”。
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快！离开这里！”安文易大喊。
众人顾不上疲惫，拼命向前爬行，首到远离了那个惊险的交汇点，才敢停下来喘口气。
管道前方的黑暗似乎更加深邃，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。
韩伊陌再次哼起了他的跑调老歌，这次的歌声里多了一丝轻松和得意。
萧古风瘫在管道里，大口喘着气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救命的小风箱，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笑容——他竟然克服了恐惧，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安文易靠在管壁上，看着前方黑暗中队友们模糊的身影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潜入“蛇腹”的第一关，他们闯过来了。
但她知道，这仅仅是开始。真正的考验，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——那个被称为“冰冷巨兽”的能源核心，以及守护它的重重陷阱。
安文易在心里默默更新了《癫狂生存指南》：
“潜入‘蛇腹’：通风管道的奇妙冒险。核心进展：1. 小队成功潜入秩序之塔底层‘蛇腹’区域，利用地形和伪装避开初期安保。2. 进入狭窄通风管道，遭遇多重挑战：韩伊陌的‘管道清洁工’角色扮演（意外有效）、萧古风的幽闭恐惧症爆发（被韩伊陌的奇葩方式暂时缓解）、闻西沐意外踹落挡板引发危机（成功化解）。3. 关键障碍：气流感应器区域。萧古风利用自制风箱模拟正常气流，配合团队默契，惊险通过（安文易最后时刻险些触发警报）。当前状态：己通过第一阶段潜入，继续向能源核心区域前进。心很累，但……看着萧古风脸上那丝难以置信的笑容，突然觉得，这群‘怪胎’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。”
通风管道的尽头，隐约传来更加强劲的嗡鸣，那是能源核心运转时发出的声音，像一头沉睡的巨兽，在黑暗中等待着闯入者。
韩伊陌的歌声依旧在管道里回荡，跑调，却带着一种奇怪的、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作者“爱吃茄子卷的黛妮”推荐阅读《在正常人协会追杀下优雅地发疯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TNO9/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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