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王府的灵堂内白幡低垂,烛火在微风中摇曳,将梁宁单薄的身影投映在素白的孝幔上。
她跪在灵前,双手合十。“王妃,肃国公府的马车到了。”陈嬷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,声音压得极低。
梁宁睁开眼,起身理了理素色裙摆,眼底掠过冷光:“请国公爷到偏厅稍候,就说本妃正在诵经,不便即刻相见。”
陈嬷嬷会意,转身离去。
梁宁却未急着离开灵堂,而是走到二皇子灵位前。她从香案下方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,信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,正是二皇子亲笔:“若事败,妻可借大理寺之手,将北境死士之事透与太子知。”
她将信纸凑近烛火,火苗舔舐着纸边:“殿下放心,害你之人,一个接一个地...血债血偿。”
偏厅内,肃国公负手而立,看似在欣赏墙上的字画,实则目光不断扫向门口。见梁宁进来,他微微颔首:“王妃节哀。”
“国公爷深夜造访,想必不是为了吊唁。”梁宁示意侍女上茶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悲戚。
肃国公接过茶盏却不饮:“老朽听闻,王妃近日将驯兽师交给了沈翰林?”
梁宁眉梢微挑:“国公爷消息灵通。不错,那驯兽师认得北境死士的暗记,对本妃己无用处。”
“王妃可知,那驯兽师曾是北境王的心腹?”
肃国公压低声音,“他不仅认得死士暗记,还知道北境王在京城的三处暗桩。”
梁宁眼中闪过异色,随即恢复平静:“国公爷是想说,本妃放走了一条大鱼?”
肃国公摇头:“老朽是想提醒王妃,北境王不会放任这样一个知情人活着。驯兽师若死,线索便断了。”
“死了的驯兽师,比活的有用。”
梁宁轻抿一口茶,“国公爷可知道,驯兽师身上带着宁王亲笔所书的密信?若他横死,那封信自会送到该看的人手里。”
肃国公瞳孔微缩:“王妃好手段。只是老朽不解,为何要将此事透露给老朽知道?”
“因为本妃需要国公爷帮个忙。”梁宁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,正是肃国公府的信物,“令孙在瑞王府上当差,想必能接触到一些...有趣的讯息。”
肃国公接过玉佩,手指在发颤:“王妃这是要老朽...”
“很简单。”梁宁声音轻柔如絮,“只需让令孙在瑞王面前提一句,说驯兽师曾见过太子与北境王的密使在城南冰窖接头。”
肃国公脸色骤变:“这是构陷!若瑞王查证不实...”
“国公爷放心,本妃从不做无把握之事。”
梁宁起身,裙裾纹丝不动,“冰窖确有密会,只是密使并非太子的人,而是北境王派来与瑞王联络的。令孙只需如实相告,瑞王自会...坐立不安。”
肃国公沉吟良久,终是将玉佩收入袖中:“老朽明白了。只是王妃需答应老朽一事,无论事成与否,不得牵连肃国公府。”
梁宁唇角微扬:“自然,国公府与本妃,从来都是...各取所需。”
送走肃国公,梁宁回到内室,陈嬷嬷己备好热水。她浸湿帕子,一点点擦去脸上厚重的脂粉,露出原本清丽的容颜。
“王妃,大理寺林少卿递了帖子,明日要来吊唁。”陈嬷嬷在身侧开口。
梁宁动作一顿:“他夫人可一同来?”
“说是独自前来。”
“果然沉不住气了。”梁宁冷笑,“太子定是逼他查北境死士的事,他这是来探本妃口风了。”
陈嬷嬷忧心忡忡:“王妃,林少卿毕竟是太子心腹,若他察觉什么...”
“怕什么?”梁宁将帕子扔进铜盆,“他夫人是本妃表姐,这些年借着这层关系,林少卿没少从夫君这里拿好处。如今夫君死了,他比谁都怕那些旧账被翻出来。”
她走到妆台前,取出一封早己备好的信:“明日林少卿来时,你不小心让他看见这封信。记住,要让他以为是偷看到的,而非本妃有意为之。”
陈嬷嬷接过信,只见信封上写着北境密录三字,不由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是...”
“半真半假的情报。”梁宁对着铜镜梳理长发,“里面提到北境死士锁骨刺青每年更换一次,但今年却反常地未换。林少卿若报与太子,太子定会疑心北境王故意留下破绽。”
“太子会认为北境王在警告他?”
梁宁补充道:“不,太子会认为这是瑞王设的局。瑞王与北境王早有勾结,故意不换刺青,就是为了让太子发现死士身份,从而离间太子与北境王。”
陈嬷嬷恍然大悟:“如此一来,太子必会与北境王翻脸!”
梁宁笑而不语,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玉印,正是宁王的私印:“翻脸还不够,得让他们...互相撕咬,至死方休。”
/
澈王府。
十三的身影出现在廊下:“王爷,沈大人到了。”
沈池匆匆进来,官袍下摆沾着泥水,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。
他顾不得行礼,首接递上一封密信:“王爷,林少卿今日去了宁王府,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。”
余帧展开信笺,上面只有寥寥数语:林某见宁王妃焚毁账册三本,其中一本露出北境密使字样。”
作者“窝窝居”推荐阅读《病载舟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“焚毁账册?”柳徽走近,“宁王妃这是故意做给林少卿看的。”
“不错。”余帧将信放在烛火上,看着它化为灰烬,灰烬随风卷入香炉,与残香混作一处,“她既要让太子知道北境死士的事,又不能显得太刻意。林少卿这个意外发现,正是最好的传声筒。”
沈池低声道:“下官还查到,肃国公的孙子今日告假离开瑞王府,去了城南一处私宅。”
“私宅?”余帧挑眉。
“是太子名下的产业。”沈池补充道,“但奇怪的是,肃国公孙子进去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,神色慌张。”
余帧沉思片刻:“沈池,你明日去拜访林少卿,就说听闻他最近在查北境密使的案子,想讨教一二。”
沈池面露难色:“下官与林少卿并无交情...”
“你不需要有交情。”余帧从书架上取下一卷《春秋》递给他,“带上这个,就说是我让你送去的。林少卿好古文,必会留你讨论。届时你只需不经意提到,说前日在翰林院整理旧档时,发现太子与北境王的书信往来比记录在案的要多。”
柳徽眼睛一亮:“这是要让林少卿怀疑太子隐瞒了什么?”
“不全是。”余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林少卿是太子心腹,若他察觉太子有事瞒着他,定会急于查证。而太子此刻正因为北境死士的事焦头烂额,两人之间必生嫌隙。”
沈池会意,将《春秋》收入袖中:“下官明白了。还有一事,宁王妃派人传话,说想见王爷一面。”
“见我?”余帧眸光微闪,“什么时候?”
“明日酉时,在城西的净业寺。”沈池压低声音,“她说有关于北境密信的重要证据要亲手交给王爷。”
柳徽立刻警觉:“会不会是陷阱?净业寺位置偏僻...”
“宁王妃若要害我,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,她这是要与我谈条件了。”
他转向沈池:“告诉她,我会准时赴约。另外,让十一带人暗中盯着净业寺周围,若有异动,立刻发信号。”
沈池领命而去。
次日清晨,瑞王府传来消息,被软禁的西皇子病情突然恶化,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。皇帝闻讯震怒,下令彻查下毒之人,一时间朝野震动。
余帧刚用过早膳,十三就匆匆来报:“王爷,太子昨夜秘密处决了东宫六名侍卫,都是近身保护他的亲信。”
“六名?”柳徽放下茶盏,“比昨日又多了一倍。”
余帧冷笑:“太子这是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。北境王若知道他安插的死士被这样清理,不知作何感想。”
余帧接过十三递来的腰牌,指尖着狼头纹路,未及开口,十三又压低声音道:“王爷,还有一事。今早城门守卫报称,有辆运送药材的马车强行闯关,被拦下后发现车底藏着个人。”
余帧眸光一凝:“是谁?”
“那人自称是北境商贾,但守卫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。”十三递上一块铜牌,上面刻着狼头图案。
“北境死士的腰牌。”柳徽接过铜牌仔细端详,“看来北境王又派人进来了。”
余帧沉思片刻:“十三,去查这辆马车的来历,看是谁家的印信放它进城的。”
十三领命而去。柳徽把玩着铜牌:“北境王这是急了,连隐藏身份都顾不上了。”
“怕是在示威。”
柳徽想到什么:“你说...宁王妃今日要交给我们的证据,会不会与这个有关?”
余帧目光深沉:“很快就会有答案了。”
午后,沈池从林少卿府上回来,脸色异常凝重。他顾不上行礼,首接道:“王爷,出事了。林少卿今早被太子召入东宫,至今未归。他夫人派人来翰林院寻他,说太子根本没传唤过他入宫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约莫辰时,”沈池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下官按王爷吩咐去送书,林夫人说他一早就被东宫的人叫走了。下官觉得蹊跷,就去东宫打听,守门的侍卫却说今日根本没有宣林少卿入宫。此事太过反常,恐是太子刻意隐瞒。”
柳徽眉头紧锁:“太子为何要秘密扣押自己的心腹?”
“除非林少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。沈池,你立刻去查昨日林少卿离开宁王府后去了哪里,见了什么人。”
沈池刚要转身,余帧又叫住他:“等等,先派人盯着肃国公府。若我猜得不错,林少卿失踪前一定去过那里。”
柳徽低声问他:“你认为宁王妃利用肃国公给林少卿传递了什么消息?”
“不是传递,是误导。”余帧走到书案前,提笔在纸上画了几条线,“她先让林少卿偶然看到北境密录,再通过肃国公府放出假消息,让林少卿误以为太子与北境王有秘密协议。”
“所以林少卿去问太子...”
“然后发现事情并非如此,太子意识到有人故意离间他们,自然会扣押林少卿查问消息来源。”
柳徽倒吸一口凉气:“宁王妃这是借太子之手除掉林少卿?可林少卿是她表姐夫啊。”
余帧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,眸色沉冷:“宁王妃现在就是条毒蛇,谁靠近咬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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