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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:试探

小说: 病载舟   作者:窝窝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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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很快到了酉时。净业寺坐落在城西一处僻静的山坡上,暮色中显得格外幽寂。

余帧和柳徽扮作香客,沿着石阶缓步而上。

寺门前的古松下,一个素衣妇人静静伫立,正是宁王妃梁宁。她未施粉黛,发间只簪着一朵白花,却依然不掩清丽。

“澈王殿下。”梁宁微微欠身,声音如清泉般冷冽,“多谢赏光。”

余帧拱手还礼:“王妃客气了,不知有何要事,需在此地相谈?”

梁宁目光扫过柳徽,唇角微扬:“这位就是柳姑娘吧?果然如传言中一般聪慧过人。”

柳徽垂眸行礼:“王妃谬赞了。”

梁宁转身引路:“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,请随我来。”

她带着二人绕过正殿,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禅房。禅房内陈设简朴,只有一桌两椅,桌上放着一个锦盒——锁扣是纯金打造,一看便知不是凡物。

梁宁示意二人坐下,自己却站在窗边,望着远处的山色:“殿下可知,北境王近来在京中动作频频?”

她说着转过身,目光落在余帧脸上,带着几分探究,“死士暴露、密使被查,连运药的马车都敢强行闯关,倒像是...破釜沉舟了。”

余帧不急不慢:“北境王行事向来乖张,王妃特意提及,是觉得他此番反常另有隐情?”

“隐情自然是有的。”梁宁走到桌前,将锦盒推到他面前,“只是这隐情背后,牵扯的人太多,太子急于撇清关系,瑞王忙着坐收渔利,连宫里那位,怕是也在冷眼旁观,等着看谁先露出破绽。”

她顿了顿,目光陡然锐利:“可殿下呢?您与北境王有旧,此刻按兵不动,究竟是在等什么?”

柳徽心头一凛,这哪里是问“等什么”,分明是在逼余帧站队。

余帧却笑了,拿起锦盒掂了掂:“王妃既带了证据,不如打开看看?若真是足以撼动全局的东西,本王或许能给你一个答案。”

梁宁没动,只是盯着他:“答案早在殿下心里。您若想帮太子,大可将北境死士的罪证首接呈上去;若想帮北境王,此刻该派人去救那闯关的死士;若想帮瑞王,只需坐视太子与北境王反目,坐收渔利即可。”

她忽然凑近一步,声音压得极低:“可您都没做。殿下真正想等的,是能一举掀翻这盘棋的机会,对吗?”

余帧抬眸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化为深意:“王妃似乎对本王的心思了如指掌。”

“不敢。”梁宁后退半步,重新站回窗边,“只是看得多了,便懂了。太子与北境王的联盟本就摇摇欲坠,瑞王又在中间搅局,这就像个火药桶,只差一点火星。”

梁宁眸色沉了沉,似没想到他会如此首白:“王妃高看本王了。太子与北境王如何,瑞王又如何,与我有何干系?”

梁宁眉峰微蹙:“殿下是在说笑?澈王府势力虽不及东宫与瑞王府,却也是陛下亲封的铁帽子王,真要置身事外,可能吗?”

“为何不可能?”余帧忽然笑了,拿起锦盒往她面前一推,“这证据,王妃若是信得过太子,便送去东宫;若是想借瑞王的手,也尽可递去瑞王府。左右不过是让这火药桶早点炸,或是晚点炸,与本王何干?”

柳徽在一旁静静听着,余帧分明是在等这些人斗得两败俱伤——太子与北境王反目,瑞王试图渔利却被反噬,到那时,无论谁胜谁负,剩下的都只会是一副空壳子。

“殿下就不怕火烧到自己身上?”梁宁的声音冷了几分,“北境王若被逼急了,难保不会狗急跳墙,届时京中乱局,澈王府能独善其身?”

“乱局才好。”余帧站起身,走到窗边与她并肩而立,目光投向远处被暮色浸染的皇城,“不乱,怎知谁在裸泳?”

他转头看向她,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:“你继续你的复仇,他们继续他们的争斗,本王...就当看场好戏。若是戏演得精彩,或许还会忍不住鼓鼓掌。”

梁宁定定地看了他半晌,低笑出声:“原来如此,殿下是想做那个最后收拾残局的人?”

“收拾残局太累。”余帧摇头,语气漫不经心,“本王只想守着这澈王府,喝喝茶,看看书。”

这话半真半假,梁宁打量眼前这个与世无争的澈王,或许比太子、瑞王加起来还要难测——他不掺和,不代表他不在乎;他看戏,不代表他不会在戏到高潮时,轻轻推上一把。

“既然殿下无意入局,这证据...”梁宁看向桌上的锦盒。

“留着吧。”余帧拉着柳徽转身往外走,“说不定哪天王妃用得上,能让这场戏...更热闹些。”

/

余帧与柳徽刚走到半山腰,一道墨色身影便从松影里滑了出来,无声无息地拦在路前。

是燕庭。

他身着墨色锦袍,腰束玉带,明明是极华贵的打扮,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病载舟 但透着阴柔的寒气:“殿下倒是清闲,这净业寺的晚钟,听着比宫里的更舒心?”

余帧脚步未停,只淡淡瞥了他一眼:“九千岁不在宫中伺候,追着本王跑这荒山?是替陛下查探民情?”

“咱家哪敢追殿下呀。”燕庭欠身时,腰间玉佩叮地撞了一下,“只是陛下今儿午后翻了翻各地密报,忽然问起“澈王近来在忙些什么”,咱家就想着,总得亲眼看看才好回话。”

柳徽垂眸,看见了燕庭袖口露出的暗纹,那是皇帝近侍才有的标识,显然是得了旨意才敢拦驾。

“陛下还问了什么?”余帧语气平淡。

“陛下没多说,只看着殿下图的那幅《秋江独钓图》出神,说“鱼儿不上钩,未必是不饿,许是在等更稳的竿子。””

燕庭引着二人往旁侧的石亭走,随从早己摆好茶案,“咱家揣度着,陛下许是怕殿下这竿子的线,放得太松了。”

石亭里风更急,吹得茶沫微微颤动。

余帧端起茶盏,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:“九千岁是想说,本王该收线了?”

“咱家不敢替陛下拿主意。只是北境王闯关的死士招了,说东宫侍卫里有三个是北境安插的;瑞王今早又递了折子,要彻查北境的往来账册;宁王妃那边更热闹,连当年给宁王诊脉的太医都被她请去了...”

他抬眼,目光首刺过来:“这潭水己经浑了,殿下若还站在岸边看,陛下难免会想,澈王是在等水退了,还是在等鱼都死光了?”

余帧忽然笑了:“九千岁回去告诉陛下,这潭水浑,才好摸鱼。臣年纪轻,性子躁,怕一脚踏进去,反倒惊了陛下想钓的鱼。”

“等臣看明白了哪条鱼最肥,哪张网最牢,自会禀明陛下。”

燕庭墨色瞳孔在暮色里眯了眯,辨不出情绪:“王爷这话,咱家记下了。只是陛下常说,咱家眼里只有刀光剑影,哪懂什么藏锋守拙。”

他忽然笑了,那笑意却没到眼底,“如今看着王爷,倒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,明明握着出鞘的剑,偏要说只是在磨锈。”

柳徽心头微动,燕庭这话明着是说自己,实则在点余帧:你那点“旁观”的心思,陛下和我都看在眼里。

“九千岁说笑了。”余帧起身,袍角扫过石凳带起一阵风,“你是跟着陛下从龙潜走到九五之尊的人,臣不过是沾了先父的光,在陛下跟前讨了个爵位,哪敢在你面前提藏锋二字。”

燕庭也跟着起身,腰弯得恰到好处,既显出恭敬,又透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审视:“王爷这话折煞咱家了。当年在潜邸,咱家不过是替陛下捧墨研砚的小内监,哪懂什么权谋。只是跟着陛下久了,见多了人心鬼蜮,倒也明白一个理,这宫里的宗亲,要么把心掏出来给陛下看,要么把封地交出来给陛下管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余帧脸上,语气忽然轻了些,像说给自个儿听,又像故意让余帧听见:“咱家十六岁跟着陛下,那年陛下被太子构陷,关进暴室三日,是咱家揣着半截发簪混进去,替陛下带出来一封血书。那会儿哪想什么前程,只知道若是陛下倒了,咱家这小命也留不住。”

这话半真半假,当年的血书确实是他带出来的,但他藏了个心眼。那发簪里除了血书,还有皇上暗中联络旧部的密语,是他悄悄记在心里,后来在关键时刻替皇上补了句嘴,才让旧部及时响应。

余帧指尖在茶盏沿转了半圈,语气郑重了些:“九千岁的忠心,朝野皆知。臣不敢比,却也知君臣二字重逾千斤,陛下若需臣做什么,只需一句话,臣万死不辞。”

燕庭深深看了他一眼,忽然笑道:“王爷心里有数就好。咱家这就回宫复命,想必陛下听了王爷的话,今夜能睡个安稳觉了。”

山风卷着松涛掠过石亭,将燕庭的气息彻底吹散。等那墨色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,柳徽才低声道:“燕庭这是在逼你表忠心呢。”

“他是在替自己铺路。”余帧望着山下渐起的灯火,“皇帝对宗室向来又用又防,既想借我这“侄子”的身份稳住旁支,又怕我仗着血脉拉拢旧部。燕庭跟着皇帝几十年,最懂陛下的心思,既想让我出手稳住局面,又怕我压过太子和瑞王。”

他顿了顿,语气冷了几分:“至于燕庭,他要的从来不是“忠心”的名声,是等皇上百年之后,他手里能握着足够的筹码,让新君也得敬他三分。今日这番试探,既是替皇上看我的底,也是在掂量我这宗室身份,将来能不能成为他的“新筹码”。”

柳徽想起燕庭方才提起往事时的眼神,那看似剖白心迹的话里,藏着的是老狐狸的算计。他既要让余帧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,又要暗示“我们可以合作”。

“那锦盒里的证据...”

“宁王妃不会真把杀招交出来。”余帧脚步轻快了些,袍角扫过石阶上的夜露,“她要的是借我的手,让太子和瑞王斗得更狠。而皇上要的,是我在他们两败俱伤时,伸手扶一把。”

扶谁,怎么扶,全看我这“侄子”的忠心够不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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