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存的智慧
光绪三十三年,春日的风裹着泥土腥气,往青石村的土坯房里灌。柚柚蜷在灶膛边,看火光舔舐锅底,把娘和小栓的影子晃在墙上,一明一暗。她攥着衣角,听娘念叨:“ 家里快揭不开锅,小栓的新鞋还没着落……” 小栓在旁哼唧:“ 我要吃白面馍!” 娘忙不迭哄:“ 等卖了开春收的茧,就给你买。”
柚柚垂眸,把 “我也能干活换馍” 的念头咽回去。她想起隔壁绣娘教织布时,自己偷学的手势 —— 手指在空气里比划穿针引线,像只没羽的雀,徒劳扑腾。昨夜,她摸到娘藏的棉线,想趁着夜色织半匹布,换小栓爹一句好话,却被娘撞见。木香扯过棉线就打:“ 哑巴干活谁要?净糟蹋东西!” 笤帚抽在背上,疼得她蜷成虾米,可更疼的是,娘说 “你活着就是糟蹋粮食” 时,眼里的嫌恶。
可活着的念头,像灶膛里的火星,风一吹,又明晃晃燃起来。天还没亮,柚柚就揣着破篓子出了门。露水打湿裤脚,她蹲在野地,辨认野菜:车前草叶子圆润,荠菜开小白花,马齿苋梗子泛紫…… 这些她早烂熟于心。去年饥荒,要不是挖野菜填肚子,她早饿死了。
“ 哑巴又偷跑!” 村口李婶的骂声追过来,柚柚头也不回,往深山里钻。她知道,深山野菜多,还能找野柿子、酸枣,运气好,说不定撞见野兔窝。可深山也藏着凶险,去年就有孩子撞见野狼,再没回来。可柚柚不怕 —— 活着,比什么都要紧。
日头升到头顶,篓子渐渐满了。柚柚正往回走,忽听林子里有响动。她躲在树后,看见个穿粗布衫的少年,正用弹弓打山鸡。少年转身时,柚柚愣住 —— 是镇上染坊的学徒阿生,听说他娘病了,被掌柜赶出来讨生活。阿生也看见她,犹豫了下,扔过来半只山鸡:“ 给你,哑巴。” 柚柚想摆手,肚子却 “咕咕” 叫,只好收下,用手势比 “谢谢”。阿生挠挠头:“ 我教你打猎?以后饿不死。” 柚柚眼睛亮起来,点头如捣蒜。
从那以后,柚柚每天天不亮就进山,跟阿生学设陷阱、辨兽迹。她虽不能说话,却学得极快,眼神比猎犬还亮。阿生常说:“ 你这哑巴,脑子比舌头灵。” 柚柚听了,偷偷笑 —— 这是她在世上,除了梦里哥哥,听到最暖的话。
可好日子没过几天,就被小栓爹撞见。那天,柚柚攥着只野兔往家跑,想给家里添荤腥,却撞见爹和李牙子在院角嘀咕。“ 这哑巴能打猎了,能卖个好价钱!” 李牙子的声音像毒蛇吐信,“ 卖到远山矿场,起码换三袋粮食!” 小栓爹眼睛发亮:“ 真能换三袋?” 柚柚浑身发冷,野兔从手里滑落,爹猛地转身,看见她,骂道:“ 死哑巴偷听!” 抄起扁担就打。
柚柚拔腿就跑,往深山里钻。她听见爹在后面喊:“ 看你能跑到哪!” 跑到阿生教她的秘密山洞,她蜷在角落里,听着外面的动静,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。她不明白,自己拼命干活、打猎,想换一口吃的,怎么就成了 “能卖钱的货”?
夜里,山洞里冷得刺骨。柚柚摸出白天采的野柿子,咬一口,涩得发麻。她想起阿生说,矿场里的人没日没夜干活,死了就扔乱葬岗。她不要去矿场,宁愿死在山里。可死了,就再也见不到梦里的哥哥,再也听不到阿生说 “你脑子灵”…… 她把野柿子核攥在手里,核尖扎进掌心,疼得清醒:不能死,要活着要找梦里的哥哥。
第二天天没亮,柚柚往更深的山里走。她要找阿生说的 “逃到外县的路”,可山路越走越险,她摔下陡坡,昏了过去。再醒来,是被山泉水浇醒的。阿生守在旁边,眼睛熬得通红:“ 你爹要卖你,我引开他,才找着你。” 柚柚扑进他怀里,哭得浑身发抖。阿生叹气:“ 我带你去外县,那里没人卖哑巴。”
可没等他们动身,小栓爹带着人追来了。林子里,火把映着人脸,像恶鬼。阿生把柚柚藏在树洞里,自己迎向柚柚的爹。大声说的。柚柚不是赔钱货,她会打猎。她会给你们家里带来食物,并把柚柚这段时间在山里得到的食物展现到他们面前。柚抽的爹一看,咦,这赔钱货,还有这一手啊。暂时打消了卖她的念头。
可一回到家就被她的母亲木香一阵好打边用扫把打边说。“长大了翅膀硬了。有了吃食自己独吞。家里供你吃,供你喝,供你穿。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赔钱货。”这样更坚定的柚抽要找到自己梦中的哥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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