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南疆的那个清晨,野菊带着露水的清苦漫进马车。林晚着阿吉母亲的日记,泛黄的纸页上,“无情花”三个字被泪水洇得发皱,墨迹里还缠着根干枯的菊瓣,边缘带着齿咬的痕迹——想必是写下这三个字时,主人正咬着花瓣强忍哭声。
“西漠的风跟刀子似的。”金元宝正往眉骨上补胭脂,指尖沾的脂粉被车窗外的风卷走,像撒了把碎红,“听说那里的男人都戴‘验贞戒’,戒指内侧有倒刺,碰到处子的皮肤会留下血痕。”他突然抓起林晚的手按在自己眉骨上,“你看,我这痣蹭掉半块,正好装‘被戒子划伤的失贞女’。”
萧彻的剑鞘在车板上磕出轻响。他从行囊里翻出件西漠女子的长袍,靛蓝色的布料上绣着枯死的藤蔓,与南疆毒藤的纹路惊人地相似:“前几日截获的贞洁卫密信说,藩王在西漠设了‘验贞营’,用女子的血喂一种叫‘锁心花’的植物,花开时能映出女子的贞操记忆。”
林晚的护心脉突然跳了下。她想起赵青黛脸上的“淫”字烙印,那疤痕的形状,竟与锁心花的花瓣轮廓重合。
马车刚驶入西漠地界,就被一队骑兵拦下。为首的汉子戴着银戒,戒面的倒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,他掀开车帘时,目光像黏在林晚脸上:“是处子?”
金元宝突然往林晚颈间按了块发烫的烙铁——是从南疆带的,上面还沾着蛇血守宫砂的紫黑痕迹。“她是我妹妹,被婆家赶出来的,你看这疤。”他的声音发颤,却死死按住林晚不让她动,“验贞戒就别碰了,怕她想起伤心事。”
烙铁的烫痕混着蛇血,在颈间晕出片诡异的紫。汉子的戒子终究没落下,却在放行前啐了口:“失贞的女人,就该跟锁心花一起烂在土里。”
车队走远后,林晚摸着颈间的灼痛,突然抓住金元宝的手腕:“你怎么知道...”
“知道那戒子是假的?”金元宝扯掉头上的假发,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皮,“倒刺里淬的不是验贞药,是让处子皮肤过敏的荨麻汁。藩王要的不是处子,是‘被验出贞操的恐惧’。”他从袖中抖落片锁心花瓣,是刚才趁乱从骑兵马鞍上揪的,“这花的根须,跟噬贞珠的碎末一个味。”
锁心花的花瓣在掌心慢慢展开,露出里面细密的纹路,竟组成了幅地图——是验贞营的布防图,而图中央的高塔,形状像极了圣女陵的噬贞珠石台。
入夜后,三人借着沙暴潜入验贞营。营地中央的空地上,数千株锁心花正开得妖冶,暗红的花瓣层层叠叠,花心渗出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银光。每个花株前都绑着个女子,她们的手腕被割开,血珠正顺着导管流进花根——其中个穿囚服的身影,正用牙齿啃着绑绳,露出的侧脸有块月牙形的疤,是赵青黛!
“青黛!”林晚的护心脉骤然发烫。
赵青黛猛地抬头,脸上的“淫”字烙印在月光下泛着红,她刚要开口,就被身后的守卫用刀柄砸中后颈。那守卫戴着藩王的令牌,腰间挂着串风干的锁心花瓣,每片都标着名字,其中片写着“柳如烟”。
“锁心花快开了。”守卫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,他举起匕首划向赵青黛的手腕,“藩王说了,你姐姐的花没开全,得用你的血补。”
锁心花突然剧烈震颤。赵青黛的血滴在花瓣上时,花朵竟真的展开了,花心映出片模糊的影像:柳如烟被绑在柱子上,藩王正用验贞戒划她的脸,而赵青黛躲在假山后,手里攥着块石头,却被母亲死死捂住嘴——原来当年柳如烟被污蔑“失贞”时,赵青黛就在现场。
“姐姐是为了护我...”赵青黛的哭声混着沙暴,“藩王要把我送给老太监当玩物,姐姐抢了我的嫁衣替我去了,他就污蔑姐姐...”
林晚的护心脉在掌心炸开。光球掠过锁心花丛时,所有花朵同时绽放,映出无数女子的记忆:有被丈夫诬陷的,有被父亲买卖的,有被族长献祭的...而每个记忆里,都有个戴银戒的身影,戒子的倒刺上沾着同一种毒药。
“是藩王的‘断情散’。”萧彻劈开赵青黛的绑绳,剑鞘扫过守卫的令牌,“这种药能让女子失去贞操记忆,任人摆布,锁心花不过是让她们回忆起来的引子。”
金元宝突然指向验贞营的高塔:“看!”
塔顶的篝火突然亮起,藩王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,他正将颗黑色的珠子扔进香炉——是噬贞珠的碎片!香气飘过锁心花丛时,所有女子突然开始撕打,嘴里喊着“我是处子”“你才失贞”,守宫砂的暗红顺着血管爬上脸颊,像被蛊虫啃噬的纹路。
“他在用珠气激化她们的执念!”林晚的护心脉与光球融为一体,她冲向高塔时,裙摆扫过的锁心花突然调转花头,花瓣的尖刺纷纷指向藩王——这些用血泪浇灌的花,终究认得出真正的恶人。
藩王的银戒刚要触到噬贞珠碎片,就被林晚的光球震飞。碎片在空中炸开,化作无数星火,落在每个女子的守宫砂上,那些暗红的印记竟开始褪色,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肉,像春天要钻出冻土的嫩芽。
赵青黛捡起地上的匕首,划向自己的“淫”字烙印:“这疤不是耻辱,是姐姐用命换给我的自由。”
沙暴渐渐平息时,林晚在高塔的密室里找到本账册,上面记着所有被送入验贞营的女子名字,最后一页画着朵并蒂锁心花,旁边写着行小字:“无情花在无女谷最深处,需以‘自愿失贞’者的眼泪浇灌。”
金元宝突然笑出声,胭脂被风吹得满脸都是:“自愿失贞?这世上哪有这种人?”
林晚却想起了阿吉母亲的日记,想起柳如烟胸口的野菊刺青。她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那里的天际线正被晨光染成金红,像极了南疆祭火的颜色——原来有些花,必须在最烈的火里,才能开出最野的模样。
而无女谷的方向,正有朵暗紫色的花影,在风沙里若隐若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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