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女谷的风裹着沙砾，打在脸上像刀割。林晚的护心脉在袖中发烫，指尖刚触到谷口的石碑，上面的“无女”二字突然渗出暗红的血珠——是用女子的指甲血写的。
“小心点。”萧彻的剑鞘挡在她身前，鞘身映出谷内的景象：数十座石屋围着口古井，井台边挂着面青铜镜，镜面蒙着层灰，却能照出人影，只是照出的人影胸口，都浮着朵血色的花，处子是含苞的，失贞的是盛放的。
金元宝突然往脸上抹了把泥，把胭脂痣糊成块红疤：“谷主的妹妹最恨‘装纯的处子’，去年有个姑娘用鸡血画守宫砂，被她剥了皮填井。”他拽着林晚往石屋跑，“快，我表姑就在这谷里当‘验贞婆’，她的铜镜能照出假失贞！”
刚靠近石屋，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。个十五岁的少女被按在井台上，谷主妹妹举着铜镜照她胸口，镜中血色的花正疯狂绽放：“说！你跟哪个野男人苟合了？”少女的母亲扑过来求情，却被踹倒在地，鬓角的银钗摔断，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朵野菊——是“不贞盟”的信物。
林晚的护心脉骤然暴走。她冲过去撞开谷主妹妹时，铜镜的光正好照在自己胸口，镜中竟开出朵半开的花，花瓣边缘泛着银光——是处子的印记，却比寻常处子的花多了道裂痕，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过。
“是处子！”谷主妹妹的银钗首刺林晚咽喉，“怪不得敢闯无女谷，原来是想当祭品！”
金元宝突然往铜镜上泼了碗黑血——是从南疆带的毒藤汁液，镜面瞬间蒙上层黑雾，照出的人影都没了血色花：“瞎了你的狗眼！她是我男人死了三年的寡妇，这是守寡的白菊！”他边骂边往林晚领口塞了撮枯菊，那是从阿吉母亲日记里掉出来的，此刻竟在护心脉的光里微微颤动。
谷主妹妹的银钗顿在半空。林晚趁机看向那面铜镜，镜缘刻着行极小的字：“噬贞珠碎，镜承其灵”——这竟是用噬贞珠碎片重铸的“验贞镜”。
“带她去见谷主。”个苍老的声音从石屋传出。谷主拄着拐杖走来，他的眼睛是瞎的，却能准确抓住林晚的手腕，指尖在她护心脉的位置停留片刻，“你身上有‘破贞’的气，却又带着处子的灵，是个有趣的祭品。”
石屋的地窖里，摆满了女子的骸骨，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插着朵干锁心花。谷主摸着面石壁，那里刻着幅画：个女子被绑在祭台上，胸口的血色花正被人用匕首剜取，画旁写着“贞操即性命”。
“二十年前，我娘就是这样被献祭的。”谷主的指甲抠进石壁，“她是处子，却被诬陷失贞，我亲眼看着镜中的花被剜走，她的血染红了整口井。”他突然转向林晚，瞎眼的空洞对着她，“你镜中的花有裂痕，说明你心里有个想失贞的人，对不对？”
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想起萧彻在圣女陵为她挡箭时，血滴在自己掌心的温度；想起他说“我愿为她失贞”时，衣襟上用血写的字。镜中的花突然剧烈颤抖，裂痕里渗出银光，竟与萧彻剑鞘上的龙纹同色。
地窖外突然传来骚动。萧彻拖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进来，那人的腰间挂着藩王的令牌，怀里揣着封密信：“藩王要谷主用验贞镜选出百个处子，说是要送去京城‘祭天’，实则要取她们的心头血重炼母蛊！”
谷主的拐杖“哐当”落地。他摸着验贞镜的碎片，突然笑了，笑声里混着哭腔：“我守着这镜二十年，以为能替娘报仇，原来只是替藩王养着祭品...”
地窖的石壁突然裂开，露出条密道。密道尽头的石台上，摆着个锦盒，里面装着朵干枯的花，花瓣是透明的，像用冰雕成，正是绝情花。花旁压着张字条，是柳如烟的笔迹：“姐在西漠找到绝情花，却被藩王的人追杀，青黛若看到，告诉林晚，此花需处子自愿失贞的眼泪浇灌，方能解母蛊。”
“自愿失贞...”林晚的指尖抚过绝情花的花瓣，那里有个极小的牙印，想必是柳如烟临终前咬的，“哪有处子会自愿...”
话没说完，就见谷主妹妹举着银钗冲进来，钗尖淬了毒，首刺林晚心口：“你们都想毁了验贞镜！都想让女人忘了廉耻！”她的铜镜在挣扎中摔碎，碎片溅起的瞬间，照出每个人的影子——谷主的影子胸口有朵盛开的血色花，谷主妹妹的影子里，花早就烂成了泥。
萧彻的剑刺穿谷主妹妹的肩膀时，林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将剑刃往自己胸口送了半寸。护心脉的光混着血珠滴在绝情花上，那朵冰雕般的花竟开始融化，露出里面藏着的颗种子，形状像颗跳动的心脏。
“这才是...”金元宝的胭脂被血溅红，“这才是解蛊的关键！”
谷主突然跪倒在地，额头撞着石砖：“我娘当年就是自愿失贞，才被处死的。她说与其当祭品，不如痛痛快快活一次...”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，与萧彻的那块严丝合缝，“她是‘不贞盟’的人，说要等一朵能让所有女子自由的花。”
地窖外传来马蹄声。藩王的私兵杀来了，火把的光在密道壁上投出狰狞的影。林晚将绝情花的种子塞进金元宝怀里，护心脉的光在掌心凝成盾牌：“你们带种子走，我断后。”
萧彻突然抓住她的手，血珠在两人掌心汇成朵花：“镜中那道裂痕，是我上次替你挡箭时，血溅在你心口留下的。”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，声音烫得像火，“要失贞，也该是我们一起。”
林晚的心跳撞在护心脉的光里，发出嗡嗡的响。她看着萧彻肩头的箭伤，那里的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淌，滴在绝情花的种子上，种子竟微微动了下，像要破土而出。
而密道外的嘶吼越来越近，藩王的私兵己经撞开了石屋的门。林晚突然拽着萧彻往密道深处跑，护心脉的光在身后炸开，将追来的私兵挡在火墙之外。
“去哪？”萧彻的声音里带着笑。
“找个能让种子发芽的地方。”林晚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血，护心脉的光里，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，镜中那朵半开的血色花，终于彻底绽放，花瓣上的裂痕里，开出了朵小小的野菊。
密道尽头的微光里，金元宝正举着铜镜碎片照路，胭脂蹭在镜片上，像给那道微光，抹上了层不肯屈服的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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