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南京城的那夜，向生菊的根须在车辙里疯长，黑紫色的藤蔓缠着车轮，将沾在辐条上的凤冠碎末裹成一团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银光。林晚攥着那半张地图，金线绣的牡丹边缘还沾着点暗红，是皇后守宫砂被黑菊刺破时溅的血。
“京城的守宫砂分三六九等。”金元宝正用向生菊汁调新胭脂，黑紫色的汁液在瓷碗里打着旋，“宫女用朱砂，世家女用鸡冠血，唯有皇家女子，用的是西域‘同心蛊’熬的膏，据说能跟心上人同痛同痒。”他突然往萧彻手背上点了滴胭脂，“你试试？要是林晚的护心脉发烫，你这儿准起红痕。”
话音未落，萧彻的手背果然浮起朵淡红的菊，与林晚护心脉的位置隐隐呼应。林晚突然想起青石板上的字——“京城百坊同步启蛊”，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住：“新帝要在贞女节当天，让所有戴守宫砂的女子同时发作？”
车窗外突然闪过道黑影。萧彻的剑瞬间出鞘，剑气劈开只飞箭，箭杆上刻着“贞”字，箭头沾着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绿——是用噬贞珠碎末和同心蛊卵磨的，与凤冠里的莹白珠粉同味。
“是‘贞道会’的人。”萧彻用剑挑起箭羽，上面绣着半朵牡丹，与地图上的金线纹丝合缝，“他们是新帝的私兵，专杀解蛊的女子，去年无女谷的血案就是他们干的。”
车队刚入京城地界，就被守城的禁军拦下。为首的将领举着块玉牌，牌上的守宫砂竟是活的，淡红的纹路在玉面游走，像条小蛇：“皇后新丧，所有入城女子需点‘孝贞砂’，用黑狗血调的，能验出是否对皇室不忠。”
林晚的护心脉骤然发烫。她看着禁军往女子眉间点砂，黑红色的膏体一碰到皮肤就往里钻，有人疼得尖叫，砂印竟变成了黑色，当场被拖走，嘴里还喊着“我没不忠”。
“这是‘噬忠蛊’。”金元宝突然拽着林晚钻进马车暗格，里面堆满了“破身证”，每张上都盖着新刻的“守寡章”，“我早料到新帝会来这手，这些证上混了向生菊灰，能让黑狗血砂暂时失效。”他往林晚眉心贴了片薄如蝉翼的人皮，上面画着守宫砂，边缘还沾着点鸡冠血——是从世家女的妆奁里偷的。
混进皇城根时，林晚看见每条街巷都挂着白幡，幡面绣着巨大的守宫砂，在风中飘得像无数只惨白的手。街角的布告栏前围满了人，新帝的圣旨用朱砂写着：“贞女节当日，凡守宫砂完好者，可入天坛领‘贞洁赏’；砂色变黑者，按谋逆论处。”
“是诱饵。”苏媚儿的指尖划过布告上的朱砂，指甲缝里渗出的向生菊汁让字迹瞬间晕开，露出底下的暗纹——是天坛的布防图，每个入口都标着“蛊”字，“他要把所有‘贞女’骗去祭台，用她们的执念喂活噬贞珠。”
三人刚拐进“晚香楼京城分号”的后门，就被个瞎眼老妪拦住。她的守宫砂早己褪尽，却在掌心画着朵金菊，与林晚护心脉的光产生共鸣：“楼主在密室等你，她带了‘不贞盟’的最后一幅图。”
密室的石壁上，刻着幅巨大的“守宫砂经络图”，将京城划成九宫格，每宫的中心都点着红点——是新帝布下的蛊巢，其中宫城的红点最大，形状像顶皇冠，旁边写着“同心蛊母巢”。
“新帝的生母当年是‘不贞盟’的人。”楼主摘下头巾，露出半边脸，守宫砂的位置有个月牙形的疤，与赵青黛的烙印同形，“她为了让儿子继位，亲手用同心蛊换了自己的守宫砂，临终前说，这蛊的解药藏在‘贞洁赏’里。”
话音未落，外面突然传来喧哗。贞道会的人举着火把冲进来，为首的举着验贞镜，镜面的光扫过石壁，经络图竟开始渗血，红点处浮现出无数张女子的脸，都是被同心蛊害死的冤魂。
“抓住她们！”贞道会首领的验贞戒闪着寒光，戒面的倒刺沾着暗红的血，“新帝说了，能让经络图流血的，就是激活噬贞珠的药引！”
林晚的护心脉突然与红点共鸣。她看见宫城的红点里，浮出顶凤冠，与皇后那顶不同，这顶的凤凰眼里嵌着的，是颗跳动的心脏，上面插着七根针，每根针都连着条红线，通向京城的七个角落——是七位戴同心蛊的皇室女子，包括即将嫁给新帝的赵青黛。
“青黛有危险！”林晚抓起向生菊种子往石壁上撒，护心脉的光让种子瞬间发芽，藤蔓顺着经络图攀爬，缠住红点处的冤魂脸，那些脸竟开始微笑，化作点点金光钻进藤蔓里。
楼主突然将一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守宫砂：“我去引开他们，这是‘不贞盟’的信物。”她的血滴在石壁上，经络图的红点突然炸开，露出底下的密道，“顺着密道去天坛，赵青黛会在祭台等你，她的同心蛊，是唯一能与母巢相通的。”
冲出密道时，林晚看见天坛的方向飘着无数盏宫灯，每盏灯上都画着同心蛊，红光在夜空里连成线，像无数条血管，通向宫城的方向。金元宝突然指着宫墙：“看！”
宫墙上，赵青黛正被绑在旗杆上，她的守宫砂泛着妖异的红，嘴角却带着笑，像是在说什么。萧彻的剑突然出鞘，剑气劈开空气：“她在给我们打暗号，是野菊的手势！”
林晚的护心脉骤然发烫。她看着赵青黛的守宫砂越来越亮，像颗即将炸开的火星，突然明白了楼主的话——同心蛊的解药不是藏在“贞洁赏”里，而是藏在敢于“破贞”的勇气里，就像当年赵青黛的姐姐柳如烟，用自己的命，换了妹妹的觉醒。
“往天坛走。”林晚的声音裹着风，护心脉的光在掌心与向生菊藤蔓共鸣，“新帝想让我们激活噬贞珠，我们就顺他的意，只是这珠子最后认谁为主，还不一定。”
金元宝往眉骨补了最后一笔胭脂，这次用的是自己的血，红得像团火：“正好，爷的‘破身证’，还没给新帝送一份呢。”
萧彻握住林晚的手，两人掌心的血顺着藤蔓往天坛爬，在地上留下道金红相间的痕。他看着远处赵青黛的身影，突然笑了：“听说同心蛊的解药，要两个人心甘情愿的血才能炼成，你说，我们的够不够？”
林晚的心跳撞在护心脉的光里，发出震耳的响。她望着天坛方向越来越近的灯火，那里的红与向生菊的黑紫交织在一起，像一场盛大的葬礼，也像一场即将到来的新生——距离贞女节，还有三天，距离那场决定天下女子命运的对决，还有三天。
而宫墙的阴影里，贞道会的验贞镜正反射着寒光，镜中映出的天坛轮廓，像只张开嘴的巨兽，正等着猎物主动走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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