绣部总织娘的银发簪刚被埋进镇魂菊下，京城的夜空就飘起诡异的歌声。那声音软得像棉花糖，裹着甜腻的香气，钻进窗棂时，正对着绣野菊的姑娘突然停了手，眼神变得空茫，指尖无意识地在布上绣出“守贞”二字，针脚扎破了皮肉也浑然不觉。
“是乐部的‘蚀骨调’！”金元宝猛地捂住耳朵，从怀里掏出团向生菊絮塞进耳道，“她们用西域的‘迷情花’熬成香，混在歌声里，能让女子想起最羞耻的事，逼着自己往贞操套里钻！”
林晚的护心脉突然发紧。镇魂菊的金果浮现出幅画面：乐部的女子都戴着银面具，坐在暗河里的船舫上，船底钻着无数小孔，歌声顺着水流漫上岸，每个听过的女子，心口都会浮出个银面具影，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。
“那个唱歌的！”一个姑娘突然指着街对面的戏楼，二楼的栏杆后站着个穿水红裙的女子，手里捏着支玉笛，笛孔里飘出的音符在月光下凝成银线，缠向路过的妇人，“她唱了三天了，听着听着就想回家给丈夫磕头认错，明明…明明是他打了我…”
妇人的眼泪突然决堤，转身就往家跑，嘴里念叨着“是我不好，是我不该顶嘴”，心口的银面具影越来越清晰，竟开始往皮肉里陷。林晚冲过去拽住她，护心脉的光刚碰到银影，妇人就发出痛苦的尖叫：“别碰我！我是失贞的女人！我该受罚！”
“歌声在放大她们的自我厌恶！”萧彻的声音从金果里传来，带着水波的颤音，“乐部的船舫停在暗河与秦淮河的交汇处，她们用船底的孔往水里灌‘悔贞蛊’，河水流过的地方，歌声就会生效，再过三个时辰，全城的井水都会被污染！”
金元宝突然翻出个铜哨，是从绣部搜来的，哨身上刻着野菊纹：“‘不贞盟’的古籍说，这是‘破音哨’，用向生菊的花茎做的，能吹破迷情香的结界！”他刚要吹响，戏楼里的玉笛声突然拔高，铜哨竟“咔”地裂了道缝。
“她们在船上装了‘镇音石’！”林晚望着秦淮河的方向，水面泛着银亮的光，像铺了层碎镜子，“是用噬贞珠的碎末嵌的，能压制所有破蛊的声音！”
此时，听过歌声的女子己开始互相掌掴，嘴里喊着“我不洁”“我该浸猪笼”，有个穿嫁衣的姑娘甚至要往河里跳，被金元宝死死拽住，她的银面具影己陷进半寸，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血管。
“必须毁掉船舫的镇音石！”林晚抓起金果往河边跑，镇魂菊的根须突然从地里钻出，缠住她的脚踝，根须上的露珠滴在皮肤上，竟映出船舫的轮廓——乐部的头领戴着凤凰银面具，正坐在镇音石上，用女子的头发当琴弦，弹奏蚀骨调。
秦淮河的水面漂着无数莲花灯，每个灯芯里都插着根银针，针尾缠着发丝，正是那些被歌声控制的女子的。灯影里，船舫的窗纸上映出个巨大的银面具，面具的眼洞里，浮出守宫砂的暗红。
“她们在收集‘悔意’！”金元宝指着灯芯，银针正在吸收女子的眼泪，针尖变得越来越亮，“等针吸够了，就会插进镇音石，让蚀骨调传遍江南！”
林晚突然将金果扔进水里。萧彻的力量顺着水波蔓延，莲花灯里的银针纷纷炸裂，化作点点金辉，暂时压过了蚀骨调。船舫上的凤凰面具猛地转向河面，玉笛声突然变得尖锐，像无数把小刀刮着耳膜，河边的女子瞬间捂着头倒在地上，银面具影开始渗出黑血。
“还有一个时辰涨潮！”金元宝往水里撒向生菊种，种子遇水疯长，黑紫色的藤蔓顺着船舫的锚链往上爬，“涨潮时镇音石会吸收河水的阴气，到时候谁也破不了蛊！”
林晚抓住一根藤蔓往船舫爬，玉笛声刺得她头痛欲裂，护心脉的光忽明忽暗，银面具影竟也在她心口浮现。她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，血珠滴在藤蔓上，藤叶突然开出金黄的花，花瓣撞在船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响，竟能盖过玉笛的尖啸。
“是你的血！”萧彻的声音穿透笛音，“纯阴血能让向生菊发出‘破妄音’，快用护心脉催动花朵！”
林晚的掌心按在船板上，护心脉的光顺着藤蔓传遍全船。向生菊的花朵同时绽放，金黄的花瓣碰撞出雷鸣般的声响，蚀骨调瞬间被冲散，船舫上的银面具纷纷碎裂，露出底下女子的脸——她们都是被乐部掳来的歌女，嘴角还留着被缝过的疤。
凤凰面具头领突然砸碎镇音石，碎石里滚出颗暗红的珠，正是噬贞珠的另一块残片。她抓起珠往林晚心口掷去，却被金果发出的金光弹回，碎珠溅在她脸上，银面具与皮肉瞬间粘连，发出滋滋的声响。
“你们毁不了贞操的枷锁！”头领的声音从面具下挤出，带着血肉模糊的痛，“女子天生就该懂羞耻！”
“羞耻从不是别人给的定义！”林晚的护心脉光裹着向生菊的花音，传遍整条秦淮河，“真正的体面，是敢说‘我没错’！”
随着话音落下，河边女子心口的银面具影纷纷剥落，露出底下淡粉的皮肤。有个老妪突然捡起块碎面具，狠狠砸在地上：“当年我被诬陷失贞，忍了一辈子，原来根本不必忍！”
涨潮的水漫上岸时，船舫己被向生菊藤缠成金色的茧。林晚望着河里漂浮的野菊花瓣，金果又结出颗子，映出乐部之后的“书部”标记，标记旁画着本翻开的书，书页里嵌着毒针。
她摸了摸心口渐消的银面具痕，护心脉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些。虽然前路还有九十西章，但此刻听着女子们自发唱起的歌谣（调子是野菊生长的节奏），她突然觉得，那些藏在文字、音律、绣品里的枷锁，终会被一颗颗敢于“不认命”的心，砸得粉碎。
金果里，萧彻的影正对着她笑，手里仿佛还握着那半块玉佩，在水波里闪着温润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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