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河的野菊花瓣还没漂远，京城的书铺就泛起诡异的墨香。林晚攥着金果走过街角，账房先生正给女学生发《女诫》，书页边缘泛着暗红，有个小姑娘指尖刚碰到纸页，就突然捂着头蹲下，眼泪顺着脸颊淌，嘴里念着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，明明昨天还说要考女学。
“是书部的‘毒字蛊’！”金元宝从怀里掏出本被虫蛀的《不贞盟秘录》，虫洞边缘留着墨渍般的黑痕，“她们用噬贞珠粉末调墨，在女诫、烈女传里藏了蛊虫，字里行间都缠着‘自轻咒’，看久了就会觉得自己天生低贱，不配识字，不配抬头！”
话音未落，那小姑娘突然抓起《女诫》往嘴里塞，纸页刮得嘴角淌血也不停，账房先生在一旁冷笑：“就该这样，女子读什么书？认得‘贞’字就够了！”他的袖口露出半块令牌，刻着“书部”二字，与贞典司的徽记同纹。
林晚的护心脉骤然发烫。金果里浮出幅画面：书部的阁楼堆着如山的典籍，每个书脊里都嵌着根竹简，竹简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守宫砂，虫蛀的孔洞里爬着墨色的小虫，正往书页里钻——是“墨蛊”，以女子的求知欲为食。
“还有五天就是‘开卷日’。”萧彻的声音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，“她们要在那天让所有女学生默写《女诫》，墨蛊会顺着笔尖钻进手指，让她们从此只会写‘贞’‘洁’‘顺’，忘了自己的名字。”
金元宝突然拽过个捧着书卷的老妇，她的指尖己泛着青黑，指甲缝里嵌着墨渍，翻书的动作像提线木偶：“你看她的书！”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“我有罪”，每个字都用力到划破纸背，“这是墨蛊在逼她们认罪，认‘想读书’的罪！”
林晚冲到最近的书铺，掌柜正往女眷手里塞“赠书”，封面上印着“免费学字”，封底却藏着墨蛊的卵，像粒黑芝麻。她抓起一本就要撕，掌柜突然抽出把裁纸刀，刀面映出她的脸，竟在她眉心照出个淡红的“贞”字——是书部的“镜字术”，能用文字给人下心理暗示。
“撕啊！”掌柜笑得狰狞，“撕了书，你就是抗圣贤训的妖女！天下女子都会指着你骂！”
周围的女眷果然开始窃窃私语，有人说“姑娘家还是安分点好”，有人指着她心口的护心脉光说“怕不是被邪魔附了身”，她们的眼睛里都浮着淡淡的墨色，是墨蛊在放大她们的盲从。
“圣贤训从不教女子自轻！”林晚突然将金果按在书页上，萧彻的力量顺着墨字蔓延，“你们看清楚！”
书页上的“贞”字突然扭曲，化作个被锁链捆着的女子，锁链上刻着“三从西德”，而女子的手里，正攥着半块野菊玉佩。女眷们的眼神渐渐清明，有个穿襦裙的姑娘突然喊：“我娘说过，她年轻时偷偷读过诗，说‘女子也能有风骨’！”
墨蛊在书页里剧烈挣扎，化作团黑雾要钻回书脊。林晚的护心脉光骤然爆发，金果里飞出无数金色的字，都是“不贞盟”女子写的日记片段——“我想学医”“我想经商”“我想自己选夫君”，金光撞散黑雾，墨字在光中纷纷褪成金黄。
“书部的老巢在国子监！”金元宝从掌柜怀里搜出张地图，标注着“焚书台”的位置，“她们要在开卷日那天，把所有‘不贞’的书都烧了，用灰烬拌墨，让全城的笔墨都染上蛊毒！”
国子监的藏书楼果然飘着墨香。书部的头领正坐在焚书台边，用女子的头发当笔，在竹简上写《女诫》，每写一个字，就有个墨蛊从笔尖钻出，爬向书架上的孤本。她的脸藏在书堆后，露出的手腕上，刻着“字奴”二字。
“你们毁不了文字的枷锁。”头领的声音像磨墨，“就算烧不尽，我也能用墨蛊让每个字都变成针，扎进女子的心里，让她们一辈子不敢越雷池一步！”
林晚突然将金果扔进焚书台的火里。萧彻的魂火与火焰相融，燃起金色的烈焰，书架上的孤本在火中纷纷翻开，露出夹着的野菊干花，花瓣碰到金火，竟化作无数女子的身影，她们举着书卷，齐声念着自己写的句子，声音震得藏书楼都在颤。
头领写的《女诫》在金火中卷曲、燃烧，墨蛊在火里发出凄厉的尖叫，最终化作青烟。她看着那些女子的身影，手腕上的“字奴”二字突然裂开，渗出鲜红的血，滴在竹简上，竟开出朵小小的野菊。
“原来…字也能养风骨…”头领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她从怀里掏出本被虫蛀的诗集，是年轻时偷偷藏的，“我娘当年就是因为读了这个，被冠上‘失贞’的名，我以为…守着《女诫》就能安稳…”
开卷日当天，女眷们涌进国子监，她们带来自己写的诗、画的画、记的账，堆在焚书台上，金元宝点起向生菊做的火折子，火焰中飞出无数金色的字，像群自由的鸟，飞向京城的每个角落。
林晚摸着金果上新结的子，护心脉的光映出剩下的西部标记，“算部”的算盘图标泛着冷光。她知道，接下来的关卡，怕是要用数字给女子设下牢笼，算尽她们的价值，却算不出自由的分量。
但看着焚书台上那朵从血里开出的野菊，听着女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（这次读的是自己写的句子），她突然觉得，九十西章也好，九章也罢，只要还有人敢提笔写“我想”，这场仗就永远不算输。
金果里，萧彻的影正对着她笑，手里仿佛捧着本翻开的书，书页上写着：“文字是刀，能刻枷锁，也能刻自由——就看握笔的人，想写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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