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明鳞映出的织鳞坊飘着蚕丝的白。林晚站在坊外的石桥上，看里面的女子坐在织机前，指尖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淡金，织出的锦缎上，鳞纹层层叠叠，像暗河的浪，却在最密的纹路里，藏着细小的蛊卵，随着织梭起落轻轻颤动。
“是‘缠丝蛊’。”金元宝扯过块被丢弃的残缎，丝线在他掌心缠成小蛇，蛇眼竟是守宫砂的暗红，“她们用噬贞珠粉末泡过的蚕丝织布，女子穿上这‘贞鳞缎’，只要动了‘外心’，丝线就会钻进皮肉，顺着血管缠成茧，把人变成织机上的傀儡。”
坊内突然传来织梭落地的脆响。个年轻织女捂着心口跪倒，她织的锦缎上，本该对称的鳞纹突然歪扭，其中片鳞炸开暗红的线，像滴在布上的血。管事嬷嬷拿着竹鞭走来，鞭梢缠着半透明的丝：“说了多少次，织鳞时不能想男人！这缎子废了，你也该去‘净心池’泡泡了！”
“净心池在坊后。”萧彻的声音从透明鳞里渗出来，带着蚕丝摩擦的轻响，“池底铺着贞鳞缎的边角料，泡在里面的女子，三日后就会忘了自己的名字，只记得‘织鳞’二字。”
林晚的护心脉突然发紧。透明鳞映出池底的景象：无数女子泡在泛着银光的水里，她们的头发与丝线缠在一起，像丛丛水藻，有个姑娘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划着水，划出的纹路，正是“不贞盟”的野菊，却被丝线迅速覆盖。
“还有九天是‘献鳞日’。”金元宝翻出从月眉村带的脉蛊残片，碎片碰到织鳞坊的空气，突然发出微光，“她们要在那天把织好的‘万鳞缎’献给贞典司余孽，缎子中心的‘主鳞’能操控所有穿贞鳞缎的女子，到时候……”
他的话被织机的轰鸣打断。最里面的织机突然加速，织出的鳞纹里浮出张脸，眉眼像极了赵青黛，却在额间多了片鳞形的疤——是青黛的妹妹赵青禾，当年被贞典司抓走，林晚一首以为她死了。
“青禾！”林晚的护心脉光炸开，冲过坊门时，所有织机突然停了，锦缎上的鳞纹同时亮起，像无数只眼睛盯着她，“你还活着！”
赵青禾的眼神却空茫得像池死水。她的指尖机械地动着，织梭在布上戳出个又一个“贞”字，心口的贞鳞缎己浸出血迹，丝线正往皮肉里钻，在她锁骨处缠出朵畸形的花。
“她被‘主鳞’控着。”萧彻的影在透明鳞里急颤，“主鳞就藏在织坊的‘镇机石’里，是用你母亲的头发混着噬贞珠粉末做的，只有你的纯阴血能破。”
管事嬷嬷突然将竹鞭抽向林晚，鞭梢的丝线在空中织成网，网眼都是鳞形：“敢闯织鳞坊，就让你尝尝变成‘人缎’的滋味！”网后的织娘们突然站起来，她们的眼睛里没有焦点，手里的织梭泛着寒光，作者“冒火的东方”推荐阅读《千万不要跟人说你是黄花闺女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像要把林晚的肉都织进布里。
金元宝突然将向生菊籽撒向织机，种子落在锦缎上，竟顺着丝线长出嫩芽，金黄的花瓣撑开鳞纹，让藏在里面的蛊卵纷纷炸裂：“青禾！看看这个！”他掏出赵青黛的半块帕子，牙印在光中泛出血色。
赵青禾的织梭猛地顿住。帕子上的野菊与她锁骨处的线花产生共鸣，丝线突然剧烈收缩，勒得她吐出鲜血，却也让她眼底闪过丝清明：“姐……的帕子……”
此时，镇机石突然发出嗡鸣。坊顶的天窗漏下月光，照在石上的鳞纹里，浮出无数女子的脸，都是被主鳞操控过的织女，她们的嘴被丝线缝住，却在石纹里拼命眨眼，像在传递什么信号。
“她们在数鳞片！”林晚盯着石上的鳞，主鳞周围的小鳞正好有八十七片，“八十七加我们找到的月眉村、织鳞坊……正好八十九！”
透明鳞突然飞进镇机石，与主鳞撞在一起。林晚的血滴在石上，母亲的头发丝瞬间烧成灰烬，露出里面的东西——片青铜鳞，边缘刻着“九十缺一”，与第九十层花苞的缺口严丝合缝。
“原来最后一片鳞……”赵青禾的丝线突然断开，她摸着锁骨处的血痕，眼泪混着血滑落，“娘当年织的‘破鳞锦’，就藏在……”
她的话被坊外的马蹄声打断。贞典司的余孽举着灯笼赶来，为首的手里捧着个锦盒，里面的东西让透明鳞剧烈发烫——是第九十层花苞的最后一瓣，却被刻上了守宫砂。
林晚攥着青铜鳞，护心脉的光突然看懂了那些赶来的余孽——他们的袖口都绣着半片鳞，合在一起，正是她掌心的形状。
“九十片鳞，九十处牢笼。”萧彻的影在鳞光中变得清晰，“她们要凑齐鳞片，在暗河入海口的‘归墟’，重铸噬贞珠。”
献鳞日的前夜，织鳞坊的织女们用向生菊的茎当梭，织出了幅巨大的“破鳞图”。林晚将青铜鳞嵌进图的中心，图上的八十七片鳞突然亮起，每片都映出个村落的影，有女子在影里举着野菊，遥遥相望。
金元宝扶着赵青禾走出织坊，她的锁骨处己长出朵小小的野菊，代替了线花：“还有八十八个地方要去。”
林晚望着透明鳞映出的归墟方向，那里的海雾里，浮着颗巨大的鳞形影子。她知道，青铜鳞还差最后一片才能凑齐，而那片鳞，或许就藏在某个被遗忘的织梭里，某个织女的指缝间，某个还没说出口的“我不愿”里。
萧彻的影在鳞光中画了朵完整的野菊，像在说：还差一瓣，我们一起找。
织鳞坊的织机又响了，这次织出的不再是鳞纹，是无数个“不”字，顺着暗河的水流，漂向那些还在等待的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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